然而,就在她凤冠霞帔,准备出嫁的那天,红盖头被掀开,站在她面前的,却不是她的表哥。
而是一脸戏谑笑容的假谢明姝。
“啊!”
谢明姝猛然醒来。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等惊恐稍微平复了些,她才反应过来,开始打量四周。
映入眼中的,是一间已经废弃的屋子。墙壁、屋顶、窗户几乎每一处地方都破破烂烂,仿佛被人轻轻一推就会倒塌。
——这是什么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她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就像是穿了一件厚重的铁甲一样。她试着张嘴喊人,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嗬嗬声。
虽然如此,却还是惊动了屋外的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影冲了进来。
“宁儿?宁儿你醒了?”
看到那个人的瞬间,谢明姝傻了。
那是她的父亲,谢承渊。可是,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五岁,头发花白,眼窝深陷,脸上满是皱纹。
见女儿真的睁开了眼,谢承渊激动不已,转身就朝着屋外大喊:“夫人!夫人快来啊!宁儿醒了!宁儿醒了!”
很快,柏氏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她也老了许多,曾经温婉的脸庞布满了疲惫,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却满是狂喜。
“宁儿!”
她扑到床边,抱着谢明姝嚎啕大哭:“你醒了。你可算醒了。老天爷总算放你回来了!”
谢明姝却完全在状况外,只觉得莫名其妙,她看着父母苍老的面容,茫然地问:“阿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老了这么多?”
两人听了这话,哭声一下子卡住了,脸上的狂喜也都一滞。
两人面面相觑。
“宁儿,”最后是谢承渊抹了抹泪水说道,“你还不知道啊。你已经睡了整整十年了。”
十年?
谢明姝呆住了。一时间甚至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过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急切地追问:“十年?这怎么可能?还有我们现在在哪儿?这房子怎么这么破?祖母他们呢?府里其他人呢?”
夫妻俩脸上满是说不出的苦涩。谢承渊叹了口气,缓缓讲述起这十年间发生的一切。
原来,在她刺杀失败,昏死过去之后,假谢明姝便借此机会,清算谢家。
谢承渊从京城的官老爷,沦落到在这个穷乡僻壤以种田为生。
几年后,先帝驾崩,假谢明姝登基称帝。她推行新政,大改制度,把整个天下搅了个天翻地覆。
在这场翻天覆地的剧变中,谢家尽管已经一无所有,但还是没有被放过。
无数想要讨好新皇的官员,明里暗里地对他们落井下石。谢老太太和老太爷在颠沛流离中相继病故,被偷走身份的谢凌霄在悲痛中得病郁郁寡欢而亡。
偌大的谢家,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苟延残喘。
听着父亲沉痛的叙述,谢明姝震惊、愧疚……各种情绪拧成一团,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复仇,竟造成这样的后果。
不,她其实能够想到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只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她不愿去想罢了。
就在她沉浸在无尽的自责中时,父亲谢承渊看着她,忽然说道:“宁儿,如今你醒了,我们家总算有个盼头了。等你身子骨好利索了,就去参加科考吧。”
“科考?”谢明姝愣住了。
“是,”谢承渊解释道,“新皇登基后,改了规矩。如今,只有女人才能入朝当官,男人、男人的地位连条狗都不如,只能当农奴。”
谢明姝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假谢明姝那张恶劣的脸。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妖怪,竟然疯到了这个地步。
而要让她去依附那个由假货一手打造的新朝廷,这简直比拿刀杀了她还难受!
“我不去!”她心头的火一下就冒了起来,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宁儿!”
谢承渊血色全失,他晃了晃,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快要倒下。旁边的柏氏用袖子死死捂住嘴,眼圈通红不由呜咽。
“宁儿。”谢承渊声音干涩,“阿爹也不愿强迫你。可是,宁儿……”
他大口喘着气,每一个字都像是硬挤出来的:“咱们家已经没别的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