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他嘶吼著,不顾一切地冲向吕布,枪法全是同归於尽的招式,状若疯魔!
吕布面色冷峻,赤兔马灵巧躲闪,画戟划出道道寒光。
文丑勇力虽强,但心已乱,破绽百出。
战至第五合,吕布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画戟月牙小枝掠过文丑脖颈!
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尸身兀自前冲数步,方才轰然倒地!
河北双雄,相继陨落。
吕布驻马,看著眼前惨烈的景象,沉声下令:“收敛二位將军尸身,以香汤沐浴,换上新甲。以將军之礼,择地厚葬,立碑记之。”
邯郸城內,战斗还未平息。
数千河北军被压缩在城中心一片开阔的广场上。
四周的屋顶、街巷,密密麻麻布满了并州军的弓弩手,寒光闪闪的箭簇对准了他们。
吕布策马来到阵前,挥手止住了部下准备进攻的態势。
他没有看那些指向他的兵刃,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年轻而疲惫、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庞。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的杂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河北士兵的耳中:“顏良、文丑,已经战死了。”
人群中產生了一阵压抑的骚动,最后的精神支柱,似乎也崩塌了。
吕布指了指周围的并州士兵,又指向被围的河北军。
“看看你们,再看看我身后的儿郎。”
“你们,大多是被徵召的农家子弟、市井儿郎。我的这些兵,也一样。并州的农家子,凉州的边地汉,草原上的牧人————
我们,都是平民的孩子。”
“那我们今天,在这里,拿著刀枪,以命相搏,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环视著那些开始出现茫然的士兵,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前程吗?”
“还是为了你们家中,那倚门盼你们归去的父母,独守空房的妻子,尚且年幼的儿女?”
“或者————”他冰冷地嘲讽,“是为了此刻,正在鄴城温暖的府邸中,饮酒、欣赏歌舞的那些达官显贵,世家老爷?!”
这最后一句,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了许多河北士兵的心。
他们想起了行军路上的艰辛,战场上的恐惧,以及————邯郸城里那些豪门大户紧闭的大门和冷漠的眼神。
一种被利用、被牺牲的愤怒和委屈,开始在一些人心中滋生。
看著人群中逐渐变化的神色,吕布知道,火候到了。
“现在,我给你们三条路。”
“第一,放下兵器,走过来。从此,便是我吕布的兵。我不敢说一定能给你们荣华富贵,但军餉粮秣,与我并州儿郎同等,有功必赏!我们一起去打一个不一样的天下!”
“第二,放下兵器,走到左边。我发放路费,让你们解甲归田,回家去种地,去赡养父母,去拥抱妻儿!我以大汉驃骑將军之名保证,绝不为难!”
“第三————”他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如果你们当中,还有人认定,自己的性命,就该为鄴城里的贵人而牺牲,那便握紧你们的武器!我吕布,成全你们这份忠诚”!”
话音落下,广场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
“哐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寂静。
一名年轻的河北士兵丟掉了手中的环首刀,低著头,一步步走向了并州军的方向。
“——————,越来越多的人丟下了武器,有人走向投降的队伍,更多的人,则走向了代表回家的左侧空地。
他们脸上带著如释重负的解脱。
然而,依旧有近千人,他们死死地握著手中的武器,眼神复杂地看著吕布,有仇恨,有恐惧,也有一种固执的坚持。
吕布看著这最后依旧选择站立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冰冷的决断。
他缓缓抬起了手。
杀!
当最后一名河北士兵,在十余名并州军的围攻下,浑身插满箭矢和长矛,依旧保持著衝锋的姿態轰然倒地时,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卷过染血的原野,带著浓重的血腥气。
夕阳如血,將天地间的一切都染成了暗红色。
吕布策马,缓缓行走在这片尸山血海之中,沉默了许久。
“河北,多义士!”
远处的地平线上,张郃引领的袁绍援军先锋旗號已经隱约可见。
但他们看到的,只有邯郸城头那面猎猎飞扬的“吕”字大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