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儁乂,將军!”高览举起酒爵,声音带著难得的畅快,“今日一战,挫动吕布锐气,实乃我军数月来未有之胜!全赖二位將军深谋远虑,稳扎稳打,当为首功!”
张郃举爵还礼,眉宇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高將军过誉。吕布驍勇,其骑兵来去如风,我军唯有结硬寨、打呆仗,方能克制。此非奇谋,实乃无奈之下,最稳妥之法。”
一旁的义將爵中酒一饮而尽,他性格骄悍,今日虽遵將令未出阵廝杀,但心底火气仍在。
“哼,吕布也不过如此!若非二位將军约束,某定率先登儿郎,与他并州狼骑见个真章!”
“將军勇武,我等皆知。”高览连忙安抚,“然今日之势,我军目的已然达到。主公所望,非是斩杀吕布,而是保住粮草,稳定人心。
他指向城外广袤的麦田:“吕布此来,意在抢粮乱我。我军今日列阵,在万千百姓眼前逼退吕布骑兵,已显我军並非怯战,保全了顏面。”
“接下来,我军依旧沿用此策。”张郃接口道,“大军前出,於未收割之麦田外围择险要处扎营,与城池互为特角。
吕布若来,我便结阵相迎;他若退,我亦不深追。
总之,像一颗钉子,钉死在这里!让他无法肆意抢掠即可。”
“不错!”高览重重一拍桌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能將大部分麦子抢收回来,运入城中,便是断了吕布釜底抽薪的念想,我等便是大功一件!”
翌日,袁绍大军依计而行,浩浩荡荡开出营寨,於麦田边缘构筑起坚固的防线。
旌旗招展,甲冑鲜明,既展示了力量,却又固守不出。
城內的百姓和附近乡民见大军出动护卫,心中稍安,立刻抓住这宝贵的时机,男女老幼齐上阵,奋力抢收著关係身家性命的口粮。
田野间,收割的繁忙景象与远处袁军森严的壁垒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吕布率领骑兵在外围游弋,望著这片“刺蝟”般的防御和忙於收割的百姓,眉头微蹙。
敌军主力抱团,百姓混杂其间,若强行冲阵,不仅会付出巨大代价,更会坐实“屠戮平民”的恶名。
一时间,纵横河北的并州铁骑,竟真有些束手无策之感。
吕布脸上並无怒色,反而带著一种见猎心喜的兴奋。
“这张郃、高览、义,果然名不虚传。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將自身立於不败之地,再图后计————此乃名將之姿。”
帐內眾將,包括张辽、赵云等人,都面色凝重地点头。
他们不怕猛衝猛打的对手,就怕这种缩成一团的铁乌龟,无处下口。
“温侯,我军骑兵若冲其步弩严阵,无异於以卵击石。”
既然如此,我军是否暂避其锋芒?”
张辽谨慎地提议。
“避?”
吕布嘴角微扬,“为何要避?他们想当缩头乌龟,我们就逼他们把头伸出来!”
吕布声音沉稳,似乎洞悉全局,瞬间压过了帐中的焦躁。
他环视眾將,嘴角噙著一笑意。
“袁绍將他这三万精锐,像看家狗一样拴在此地,动弹不得。
魏郡以西、以北,那些城池守备空虚,这岂非是天赐良机?
张燕正可以不必顾忌,统统洗掠一遍!”
“我们要在此地,牵制住袁绍这最后的野战精锐!
是时候了,给袁本初再来一记掏心拳!”
帐內眾將恍然大悟,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原来温侯的棋局,远比眼前的战场广阔。
吕布抬头看向南方。
“传令河內”
“命高顺,即刻率领陷阵营、白波精锐,强渡黄河,猛攻黎阳!”
“告诉伯平,我不要他佯攻,我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黎阳,把战火烧到袁绍的家门口!”
吕布以自身为饵,在魏郡布下的这个巨大陷阱,其真正的杀招,终於亮出了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