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著吕布:“吕布!你莫要戏耍於我!
你费劲擒我,如今又轻易放我?
你就不怕我出了这营门,立刻就去投奔河东的牛辅、董越?
他日战场上相遇,我华雄手中的刀,依旧不会对你留情!”
吕布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著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与自信:
“华將军,你太看不起我吕布了!”
他收住笑声,目光锐利地看向华雄:
“我等武將,生於这乱世,上阵廝杀,搏个功名富贵,本是各为其主,尽忠职守而已。
昔日董卓营中,你连战数將,是你的本事;
我吕奉先败你擒你,是我的手段。
皆是堂堂正正,並无私怨。”
吕布顿了顿,语气坦诚:
“我知道,今日杀了你,最为省心,绝无后患。但是”
他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
“我吕布不屑如此!
我敬你是条好汉,是难得的豪杰猛將!
天下能与我吕布放对者不多,你华雄算一个!
正因如此,我更愿在战场之上,真刀真枪地再见高低,而非在此处行此齷齪之事!
即便你去了河东,又如何?
我吕布视千军万马如无物,岂会惧你一人?”
华雄彻底愣住了。
他原以为吕布会逼迫自己投降,本打算寧死不屈,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他看著吕布,对方眼神坦荡,那股子源於绝对实力的自信和武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做不得假。
而且,吕布明確点出了他可能去河东,却依然放行,这份气魄……
他胸中一股复杂的热流涌起,有震惊,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对手尊重和认可的触动。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的戒备和敌意渐渐消散。
最终,华雄深吸一口气,猛地抱拳,对著吕布郑重一礼,声音沉浑有力:
“温侯……高义!
华某……佩服!
他日若再相逢於阵前……华某仍会竭尽全力!
告辞了!”
“保重!”吕布也抱拳回礼,神色坦然。
华雄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向营外走去,看守的士卒早已得到命令,无人阻拦他的离去。
行至营门处,他脚步忽然一顿,並未回头,只是沉声道:
“温侯,这些时日……为某疗伤延医、供给酒食之恩,华雄……记下了。
就此別过!”
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直,很快便消失在雒阳街头。
那个方向,恰好与吕布即將进军的方向一致。
望著华雄远去的背影,吕布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行虽未招降华雄,他心中却反而比成功招降更觉畅快。
前世,郝萌叛乱,以及最后侯成等人眾叛亲离。
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与其收一个貌合神离、心存怨懟的猛將,倒不如多一个惺惺相惜的知己。
他今日放走的是一头猛虎,但吕布深知,华雄这辈子,算是欠下他的了。
吕布两世为人,已经明白一个道理。
欲成大事,不需计较一城一池、一將一卒的短暂得失。
这人情债,尤其是天下顶尖猛將的人情债,同样是“得”,而且是远比眼前利益更加珍贵、更加长远的“得”。
若他前世懂这个道理,又怎会落得白门楼处死,无人肯为他求情的下场。
“华雄啊华雄,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