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睿尔在偌大的城市，开车仿佛漫无目的。舞台、灯光、呐喊像那窗外急速流失的街灯，炫目，伸手却虚空。这都说少年过去了？

车悄然停在了一栋建筑之前，楼上有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窗帘，还有人影闪动。杨睿尔再次确认了一下张晓洋发过来的住址，怔怔望向那扇开灯的窗，点燃一根烟，红色的星子一明一暗，昏暗中这个完美的侧脸，分明的轮廓，居然有些落寞。

“我们……去哪儿？”车后的李思达打断杨睿尔的思路，杨睿尔抬眼，看到内后视镜里李思达扑闪的眼睛，以及瘦削的脸庞“吃饭。”

杨睿尔带着李思达去了一家小酒店，不过装饰很是雅致，老板娘看起来和杨睿尔十分熟识，见和杨睿尔带进来的是一位姑娘，居然意外地激动“睿尔和姑娘来包厢坐吧！”

爆炒猪肝、花旗参瘦肉粥、盐水猪肝、竹丝鸡虫草汤、酱猪肝、米饭。

“睿尔……猪肝太多了……”

“补血”

杨睿尔摘下脸上的口罩，淡然开口。

“……粥和米饭……有点多了”

“打包”

“……我其实……可以吃下”李思达有些郁闷，原本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有点重样。但是杨睿尔的眼神总算不那么冰冷，恍惚间，有暖意掠过。是错觉吗？

李思达“米饭杀手”的称号从来不是浪得虚名，周围的一众好友都知道，李思达逢吃必点米饭，所以一同吃饭，经常会出现以下现象：

吃火锅“老板，来碗米饭吧”；吃水饺“老板，您这儿有米饭吗？”；吃麻辣烫“老板……米饭……有吗？”李思达囧。

忍无可忍！“我们这里诞生了一位名副其实的‘米饭杀手’！”于是，这个绰号由此产生，流传甚广。那时的杨睿尔怜悯地看着李思达，顽皮笑道“我以后的负担，好像也没有多重。”

时间恍惚，将那个时候的人和事通通都留在了那里，眼前的杨睿尔，稳重而英俊。

两人，相对无言。好久不见，这沉默……一点都不舒适。

李思达埋头吃饭，舀了一勺瘦肉粥，良久，埋头颤巍巍地伸出筷子夹来几块鸡肉，扒饭。

抬头瞄了一眼，杨睿尔望着她的神色没有反常，又迅速舀了几勺鸡汤淋在碗里，眼里有得意的神色。颇有些作弊的学生在下面得意洋洋地以为骗过了老师，但是老师其实看穿了一切的样子。

杨睿尔眯了眯眼睛，提手将剩余的鸡汤倒进了自己面前的碗里，把剩下的几盘猪肝通通推到了李思达面前，敲了敲碗“吃。”

可是，猪肝真的很难吃呐！

李思达眉头紧蹙，两条一字眉快要缠到了一起，嘴里咀嚼着的好似黄连，赶紧又扒了几口饭在嘴里，却一时噎在了喉管里。杨睿尔剑眉微皱，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将面前的鸡汤推过去，李思达捧住碗，喝汤的嘴角不由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的接班人，本职工作怎么做得这么烂？”杨睿尔在送李思达回家的路上，突然打开了这个话题“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把你藏得这样好，让我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你。”

杨睿尔的接班人，李思达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哪里来的新男友，从头到尾不都是你一个？

李思达静静望向那些急速流逝的街灯“……没什么，我们分手了”

“吱——”到达目的地的兰博基尼急速停车，“分手了？”杨睿尔些微有些意外，而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内心有什么东西好像正蓬勃而生，一点一点缠绕了整个心脏。

他看着李思达下车，微笑，告别，他要死死地把这东西摁在心里，嗯，死死地。

然而，杨睿尔在死死扼住这东西的某益善啊，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就这样，结束吗？……“喂！李思达！”

李思达转头，却见那个挺拔俊朗的身影下了车，缓缓地，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怎么了？”那身影背着光亮，看不清表情，一步一步移向李思达所在的楼梯角。

“你没有说晚安。”杨睿尔的声音淡淡的在李思达耳边轻声响起，些微有笑意。

“哦……晚……”李思达张嘴，转眼却有一熟悉而柔软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压上了自己的嘴唇，湿热的，将剩下的那个字堵回了李思达的嘴里。杨睿尔费力地撬开了李思达的牙关，将李思达压在了身后的昏暗的墙壁上。杨睿尔左手费力支撑着墙壁，右手从李思达白衬衣的下摆温柔探入，丝绸般光滑的肌肤，一路缠绵而上。却在即将触到那片柔软的地方时，猝然停手。

脸上，有水滴滑过，咸咸的。

挺拔的身姿松开牵钳住李思达的双手，额头轻抬，嘴唇将分未分，看不清杨睿尔的眼神。

杨睿尔说不清李思达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意味着什么。

良久，“李思达，折磨我是不是很有趣？”杨睿尔沉默，撑在墙上的手缓缓垂下，擦过李思达微凉的手指。

李思达瞪圆的双眼，直直投向眼前的黑影,“睿尔，你……不恨我？”。

“我恨，我恨你当时那么残忍的甩掉我，可是我却没有把你留在我身边折磨你……那样，至少这些年你都会在我的身边。”杨睿尔顿了一顿，夜深了，有习习凉风吹过。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抬脚，转身离去。

“晚……晚安”

李思达目送着那有如刀裁一般，独自离开的背影，嘴里轻声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