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达亲了亲怀里的小西，习惯伸手去摸他的头发，触手的却是毛茸茸的帽子，沉默着将怀里的小西紧了紧。

三年前，李思达正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治疗，艾滋病毒让李思达的免疫力几乎归零，躺在病床上的李思达高烧不退。那个时候的意识都是模糊的，朦朦胧胧，分不清幻境和真实。梦里好像有杨睿尔俊俏的脸。睿尔，真是你吗？你不能骗我！

李思达在梦里挣扎，脸上泛起一阵苦楚的笑意。

突然，右手一阵冰凉，李思达在梦里一个激灵，双眼猛地一睁，看到的是医院暗淡的天花板。李思达回了回神，睫毛虚弱的颤了颤。

“妈妈！”李思达微微侧头，就看到右边立着的小西。

小小的小西那么幼小，连床沿也是勉强够到。小西握着李思达的手，有水珠从大大的眼睛里面滚落下来，晶莹剔透地挂在嘟嘟的脸上。

妈妈？李思达眼睛微微张大了一圈，什么时候做了妈妈？我自己怎么不记得了？脑子里迅速闪过的竟是平日里看过的那些灵异的鬼怪故事，场景设定又是在医院这种带入感极强的地方，身上泛起了一层稠密的鸡皮疙瘩。

“妈妈，你是要死了吗？你不要我了吗”小西握住李思达的右手，冰冷冷的。

李思达脑子一片空白，半闭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微微点了点头，是，我要死了，应该，想要你也不可能了。

看来是真的熬不过去了，如今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如果我真的就这么悄无痕迹的消失，杨睿尔，我就是辜负了你的那个大恶人，千万别来找我！

“小西，思达姐姐不是妈妈哦”熟悉的声音响起，李思达脑中隐约有那声音的影子“李小姐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张佑青”恍恍惚惚，手上的冰冷退去，李思达又陷入了迷幻的梦境里面，有整齐的桌椅，斜斜的阳光，还有那张初见时，绝傲抽风的脸。

李思达逐渐清醒，小西经常蹦跶地过来和李思达聊天。黑白的日子里，总算照进了一丝彩色的光亮。

只是小西也是个不幸的孩子，小西的母亲在半年前因为白血病治疗无效去世，同样身患白血病的小西在医院饱受化疗的煎熬。

“思达姐姐不是我妈妈，可是和我妈妈一样好哦”小西骄傲地在病房里炫耀。

隔壁室友见这孩子俊俏可爱，忍俊不禁地逗逗他“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认思达姐姐做妈妈？”

小西咬着指头，神情严肃地考虑了好一阵“思达姐姐不是我妈妈，我那天认错人了。”然后又挠挠脑袋“可是没妈得孩子像根草，思达姐姐对我那么好，她就是我妈妈了。”

隔壁室友轻轻拍他脑袋“熊孩子，‘草’这个词是好词！没听说过班草，校草什么的吗！……而且，我们对你也很好啊，你怎么不叫我们爸爸！”

小西眼珠转了转“这事儿你们得问我妈妈！”

这个顽皮鬼！几个“爸爸”哪里抓不住小西，转眼就把小西搂在怀里，乐呵呵地挠他痒痒，小西左扭右扭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李思达松了松抱住孩子的双臂，盯着孩子扑闪的大眼睛“有没有乖乖配合治疗啊！”

孩子咧嘴一笑，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两瓣月牙。“小西听说思达姐姐快痊愈了，最近的治疗比什么时候都配合”前排的张佑青轻声接话，带着纵容的笑意。

“看佑青叔叔都表扬小西了！妈妈要给小西奖励！”孩子瞪大眼中闪耀着光芒。

“好，没问题”李思达笑着点点头。

车子停在了N市人民医院的正门口，小西咯噔一下颤巍巍地蹦下车“小西！慢点！”李思达在后面一下没拉住，心头一紧，不过见小西安全着地，还回头对李思达粲然一笑，也松了一口气。

N城的天空雨过天晴，李思达下车仰头看看人民医院上方透出阳光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久违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