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冬天,凉城清风载道,气候仍然是凉爽怡人的。
但这人一身红,跑起来像是滚动的火,着实让人感觉热情四射啊。
看他气喘吁吁的过来,先是累得喘了一阵。抬起头的时候,露出一张白皙俊秀的脸,直眉细眼,延展开来,像是一张挥毫一笔的水墨,有种特别书卷化的气质。
只不过这书卷化的帅哥,一说话,就漏了。
他盯着小偷,不偏不倚的踩了一脚,从小偷手里抢回钱袋,道:“哎哟,我去,这小贼脚底抹油,跑的这样快!”
这才想起旁边的恩人,连忙笑弯了眼睛,用楼兰话道:“那个什么?大恩不言谢。”
齐暮也兀自笑开,猜到这人说了这话,用建安话回了句:“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们显然忘记了,真正拔了刀的谢子霖,谢子霖无悲无喜站着。
那火团一脸惊讶:“你们,也是建安人?”
齐暮点点头,那人似乎很兴奋,满脸雀跃,道:“这实在太好了!在楼兰,我已经好久未曾看到建安人了!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请你们吃饭。”
这人应该是在楼兰住的年数太久远,就算是一口字正腔圆的建安话,也略略带了些楼兰话的风格。
齐暮也不以为然,听到有人请吃饭,不争气的肚子就一阵瑟缩,好在没人听见,他不动声色一笑,就预先答应了。
那人更是喜形于色,路上请了几个人,让他们把小偷送去守丞那里,带着齐暮、谢子霖边走就边说:“那我,还是请你们去我们家吃饭吧,我们家有个建安大厨,做出的饭菜那是一等一的。哈哈。”
谢子霖一听到别人家,有点紧张,不自觉扳着张脸,手脚无措起来。
齐暮暗骂句没出息,就听见那火团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迟来的问询着:“两位大哥,你们叫什么名字啊?刚才仓促,突然就忘记问了,失礼失礼。”
齐暮有些无奈,心里想着这些事也好意思忘记。也只好笑着道:“鄙人姓木,名木齐,身边这位,姓陆,名唤陆霖。”
火团立马亲切的叫着:“木大哥,陆大哥!我叫孟林生,唉,陆大哥为什么不说话啊?”
这人有点神转折……齐暮只好说:“你陆大哥,有点不善言辞。”
孟林生认真的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走了一会儿,孟林生带着他们七拐八扭的终于到了一座府邸前,从远处看,这府邸面积很大,建的那叫一个巍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隔的近了,一看门匾,上面题了个“孟园”,字迹潇洒狂放,龙飞凤舞里也可看出题的主人定是个心性极高的人。
待走进去了,齐暮才明白,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字面意思,外面建的巍峨,金碧辉煌,待真正走进了,才觉得,除了自然的花花草草的景观,真正配上那外边的,没有……
算不上破,只是有点朴素,搭配着周围的高树绿草,奇花异草,却也朴素的正好,让人心生好感。
齐暮心头赞了句主人好雅致,跟着孟林生往前走,走到一间竹屋旁,孟林生叫了一声:“哥~我带建安的客人来了。”
从里面传来了一人轻轻润润的声音,他道:“生儿,莫大声喧闹,成何体统,快请客人们进来把。”
孟林生吐了吐舌头,带着齐暮和谢子霖进来,似乎怕齐暮等人以为他大哥不讲礼数,不出门迎接客人。
嘟嘟囔囔说了句:“我大哥腿脚不好……”齐暮轻轻笑了一下,表示自己也未甚在意。
真正进了门,齐暮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那人。
三十岁左右,那人笑着,一双眼丹青妙笔描出来般,在眼角缓缓晕开,鼻梁挺直,唇线不笑的时候,也弯着。齐暮终于明白单纯的孟林生身上的书卷气哪里来的了。
那人道:“各位上坐,生儿,去端茶,嘱咐厨房做菜。”孟林生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在下,孟广生,弟弟林生招待不周,见谅。”
齐暮也笑着客套了两句,孟广生就问,孟林生是怎样遇到他们的。齐暮一板一眼说了。那人一阵失笑,弯起唇角,笑得让人心神荡漾。谢了谢齐暮,谢子霖。
两个人又无关痛痒的说了些有的没的。孟广生就又问:“建安如今怎样?”
齐暮仔细想了几番,斟酌道:“我们来漠北已然两月,走之前还仍然是烟柳画桥,十里繁华。”
那人听了这话,笑了笑,齐暮感觉自他来了,孟广生就有所绷紧的神经,缓缓松了松,说了句:“没变就好,我在这楼兰住了有十五六年,已然快把建安都忘记了。”
也不知是何原因,齐暮感觉他,虽然这样说着,却对那家乡,无半点留恋。
过了一阵,孟林生带着几个厨娘,过来了,好菜好饭上了一桌。齐暮定睛一看,果真是建安的好菜。
曾经名贯建安的红烧鲤鱼,糖醋排骨,麻婆豆腐……摆了一桌,齐暮眼睛一亮,待人到齐,也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建安贵族一向秉持:“食不言,寝不语。”这三人,是完美的诠释了。
谢子霖是因为少时家教严格,吃饭是真正不言语的。孟广生就更不用说。
齐暮是入乡随俗,又一心一意想吃这几月未吃的美味。所以席间,只剩孟林生,嘴巴一开一合,说些有的没的。
但是,吃了一阵,齐暮就感觉不对劲了,这……这主人为何一直看他?莫不是,看他俊俏,看上了?
想到这里,齐暮自己有点憋不住想笑,谢子霖也发觉了孟广生的目光,直直的瞧回去,孟广生对他温柔的笑了一下。仍然在瞧齐暮。
这下,连孟林生也看出来了。有些狐疑的放下筷子,心直口快的问了句:“大哥,你干嘛一直看着木大哥啊……他脸上有东西?”
那人不恼,温温柔柔的看着孟林生笑着,半天摇摇头,再看向齐暮:“先前广生并未留意,这阵看了,觉得木公子,很像一个人,广生的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