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过年前把一身的晦气和脏东西都洗掉,干干净净迎新年。
徐家新房的洗澡间,那是全屯子独一份的高科技。
其实就是在灶房隔壁的小屋里,利用灶台的余热烧水,地上铺了防滑的木板,还弄了个大木桶。
“水烧好了!军哥,你先洗!”
李兰香把大木桶里倒满了热水,试了试水温,又往里兑了点那次老白给的药包。
徐军脱得赤条条的,钻进木桶里。
热气腾腾的水瞬间包裹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了。
“舒坦!”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内衣和那件新做的藏蓝色中山装,徐军整个人焕然一新,精气神十足。
他背着手,在屯子里溜达了一圈。
此时的靠山屯,年味儿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家家户户都在扫房、糊窗户、挂灯笼。
“徐老板!溜达呢?”
“军哥!过年好啊!”
路过的村民,不管老的少的,见了徐军都得停下来,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
那种眼神里,不再是以前的嘲笑和怜悯,而是实打实的敬畏和羡慕。
路过赵大山家时,徐军特意停了一下。
那破败的院门紧闭着,门上连个福字都没贴,冷冷清清,跟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听说赵大山病得起不来炕,他媳妇也一直没回来。
这就是势。
势起时,门庭若市;势败时,鬼都不上门。
徐军摇了摇头,没有停留,转身回了自家那个红红火火的大院。
天黑了。
外面又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像是给大地盖上了一层厚棉被。
“瑞雪兆丰年啊。”
徐军站在大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景。
屋里,暖气袭人。
李兰香把饭菜端上了桌。
今天是杀猪菜的回锅,味道更醇厚了。
除了菜,还有一盘刚炒好的松子,一盘冻秋梨。
两口子坐在炕桌旁,守着那台红星牌收音机。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那激昂的声音伴着窗外的风雪声,别有一番滋味。
“军哥,”
李兰香一边给徐军剥松子,一边轻声说道:
“明儿个二十八,要把发面。咱家这回发多少面?”
“发!”
徐军大手一挥,“发五十斤!蒸馒头、蒸豆包、蒸花卷!到时候给鲁师傅、石师傅他们一家送一筐去!”
“还有……”
徐军看着妻子那张在灯光下愈发娇艳的脸。
“明儿个,把那块红底大牡丹的被面拿出来,咱把那被子……再缝厚实点。”
“缝那么厚干啥?”李兰香不解,“炕都够热了。”
徐军坏笑一声,凑到她耳边:
“炕热是炕热,被子厚……隔音啊。”
“哎呀!你个没正经的!”
李兰香羞得一拳捶在他胸口。
这一夜,雪落无声。
徐家大院里,炉火正旺,人正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