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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邪瓶]天光 > 【01】

【01】(2 / 2)

在龙脊背之前,他用过各种各样的武器,但那些都跟了他没多久便一一夭折,有的在激烈的搏斗中折断磨损,再也不能使用,有的则被他丢弃,因为不能胜任斗里那样的生死决战。唯有这一把龙脊背,刀刃锃亮,锋利无筹,十足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或者说,只有这把刀……给得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安全感,这三个字从张起灵口中说出来,或许是非常荒谬的。向来只有他给别人安全感,而他人也只有在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想到他,想要他的血,要他去拖延时间,要他杀出一条血路。

看见龙脊背的瞬间,张起灵整颗心都平静下来。它就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它还是以前的它,并没有抛下自己一个人。

他脑海中不再是一片空白。他渐渐想起一些事情,比如他跟着吴三省下了七星鲁王宫,遇见了阿宁、吴邪、胖子这些人,还有海潮一样汹涌而来的尸蹩。最后吴邪摔了下来,他几乎没怎么想就划伤手臂,用血来护他爬上山壁。他原本以为等确保了吴邪的安全,自己再往上爬也不迟,却未想到吴三省如此急切,当自己还未爬上一半距离时,就已经开始往下浇汽油。

当时张起灵身上也淋到了不少,黏腻的感觉、刺激的气味,让他非常难受。紧接着上面便投下火来,张起灵眼睁睁看着蛇柏被点燃,几簇小火焰很快蔓延成大灾。灼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连半点犹豫和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席卷而来。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只知道出来以后便瘫坐在原地,喘了很久都缓不过来。

那时候他就觉得胸口有些难受,他以为是黑烟太浓,熏得他肺里不太舒服。隔着那一层浓黑的烟雾和一声声燃烧的爆裂声,他看得见对面那些人的谈笑风生,听得见他们惋惜着墓里的玉俑。

除了胸口的微痛,他没有任何感觉。心里不觉难受,不觉委屈,不觉他们哪里做得不妥,只是嘲笑自己,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竟然还对死亡心存畏惧。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总算从剧烈的跳动中渐渐平复到正常的频率。他缓缓起身,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黑烟太浓,他肺里更加不舒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而且这疼痛一次比一次剧烈。

这时候,风里传来吴邪的喊声。张起灵回身望了他们一眼,握紧手里的刀便离去。

他试图找到下山的路,而且他独来独往惯了,现在和吴三省他们的合作关系结束,他不想再和他们一路。这样兜兜转转,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再加上胸口疼痛愈加剧烈,咳嗽带血,他终于觉出不对来。

该是方才对付那血人的时候伤的,那一下打得非常狠,几乎让他当场就昏厥了。血人看他倒在地上,便放下了警惕,他就是趁那个时机,强提精神,以刀背将血人打翻在地。

开门声将张起灵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小芳端着米粥进来,看见张起灵醒了,眼里掠过一丝欣慰,但很快就被厌烦所掩盖。她将米粥搁在床头柜上,倒了一杯水,将药片放在张起灵眼前晃了晃:“这种黄的,每天吃两次,每次一颗;这种蓝色和白色的,每天吃三次,每次三颗;还有这种药水是外涂的,那种是内服的……”

她将那些东西一一介绍了一遍,见张起灵始终没什么反应,不由有些生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刚才说的,你记住了么?”

张起灵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很淡,根本不知道心在哪里。

“你……你这人!”小芳郁结道,“我真不想管你!这些药可贵了,你们村子里凑了几次钱才够给你买的,你可别……”

“不必。”

小芳愣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张起灵重复道:“不必。”

小芳很想把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臭骂一顿,告诉他他们村里人有多么不计前嫌,多么心胸宽阔,而他又是多么狼心狗肺,多么不知感恩。可这些话她一句也说不出来,因为看他的神色,实在不像是那种人。

他是一个很干净的人——望进他眼里时,小芳的感觉就是如此。但他的干净,和上回和他同来的那个卷发年轻人又不一样,一个是还未深谙世事,他却不是。他甚至是有城府的,有着非常深重的情绪,只是他不表现。可他的眼神却偏生那样清澈,仿佛俗世上的东西,都已经入不了他的眼,污不了他的心。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该有这样一双透彻的眼睛,也不该有这样冷清的神情。

他说“不必”,其实并不是不肯领情,而是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如何。小芳几乎可以想象,如果那天找到他时,他是清醒的,那么他绝对不会跟着她到这里来。他永远都觉得,自己一定能找到出路,一定能挺过去,一定能活着——任何事情,他一个人就足够,永远不需要别人帮他什么。

“你以为你是神仙么?肋骨裂开,三毫米插进肺里,这种情况你还在林子里一个人撑了三天,不死已经是奇迹了。”小芳缓下语气,“前两天你一直高烧不退,今天总算醒了。起来喝点粥吧,别又把胃饿坏了。”

大约是她这一番话说得太过诚恳和关切,也可能是她搀扶的动作太过轻柔,那年轻人竟然对她表示了感谢。他的“谢谢”和别人的“谢谢”并无区别,可这两个字却让小芳觉得,把他救回家里来,并不完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小芳吩咐他等水凉了就吃药,然后便离开了。张起灵躺在榻上,勉强撑起身体,伸手握住龙脊背的刀鞘。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龙脊背这么重。重得他用尽力气,右手脱力到发抖,都无法把它拿到自己身边来。

他只能倚靠在床头,一动不动,目光从龙脊背慢慢移到天花板,再到窗外血红的晚霞。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那两根手指长得可怕,是他身份的象征——但是此刻,他却有些恨它们。

现如今,唯一能让他感到高兴的就是,他的记忆已经有了眉目,他很快就能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以及,自己应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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