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吞咽时异常艰难,每咽一口,他的皮肤下就会爆发一阵微弱的锈铁色光芒,光芒闪过,他的身体就会控制不住地颤抖一下,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听到脚步声传来,罗库克艰难地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程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骤然模糊。
这.这还是罗库克吗?
这.还是人吗?
昨天的他,虽然浑身锈红,散发着浓重铁味,但勉强还能保持着人形。
可一天一夜过后,他的脸部却只剩下了一丝人形轮廓。
原本该是皮肤的地方,爬满了暗褐色的铁锈,像干涸的血痂层层堆迭,连眼睑都被厚重的铁壳黏住,只在缝隙里透出一点浑浊的灰光,连聚焦都变得困难。
他想开口说话,下颌却发出“咔嗒咔嗒”的金属摩擦声,像是生了锈的零件在勉强转动。
嘴角裂开的缝隙里,没有半滴鲜血渗出,只有细小的铁屑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脖颈处的铁锈已蔓延到锁骨,原本凸起的喉结变成了一块棱角分明的铁疙瘩,随着微弱的呼吸上下滑动,每动一下都带着刺耳的刮擦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卡死。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也早已化作尖锐的铁刺,指关节处的皮肤彻底被铁壳包裹,两臂就像是即将锈蚀殆尽的铁管,直愣愣的。
这源心肉铁的寄生,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一个鲜活的生命彻底同化为冰冷的金属!
“程程.”罗库克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话音未落,眼角忽然渗出暗红色的“泪滴”。
那不是泪水,而是铁水凝结成的液珠,顺着铁锈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深色的痕迹。
他没有死在收容感染源的战场上,没有死在与仙物对峙的危机里。
却要在这等待的间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步步走向毁灭。
“你还能撑住吗?”程野用力晃了晃脑袋,压下心头的震撼与酸涩,咬着牙走过去,伸手扶起罗库克。
入手处全是冰冷的铁意,像是扶着一块沉重的大铁坨。
罗库克的身体早已失去了正常人的重量,每一寸都灌满了金属,沉重得让他手臂发麻。
“我”罗库克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看着程野的眼睛里,那点浑浊的灰光正一点点黯淡下去,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
他勉力挣扎着,最终却挤出几个字,“我做好准备”
“王康,快点来,扶着他!”程野忍不住怒吼一声。
等到王康快步跑过来,和他一起扶住罗库克,程野立刻甩开步子,朝着不远处的卡车冲去。
冲进卡车驾驶室,他抓起一个空杯子,手忙脚乱地从吊坠里取出一份活水精华。
这该死的感染源!
该死的!
什么叫良性感染源,这就是毒药,是比烈性感染源更恐怖的毒药!
明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难道要在黑夜结束前的最后一刻倒下吗?
明明只要坚持到谭铭打完仙物,收容法螺的碎片,就能结束这场噩梦。
可.可为什么?
程野再一次感觉到了无力,这种无力,远比面对万令地法螺时更甚!
那是生命在绝境前的渺小,是被无形巨手扼住喉咙时,连挣扎都显得可笑的绝望。
捧着杯子,程野迈开大步往回冲,连脚步都有些踉跄。
可刚跑过半路,他的脚步突然顿住,瞳孔骤然收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罗库克在见了他一面后,像是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希望,像是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彻底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他直直倒在地上,身体失去所有支撑,像一块真正的铁坨般沉重砸在地面,僵硬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彻底没了声息。
王康还维持着扶他的姿势,僵坐在旁边,眼神里满是怔然与茫然,连呼吸都忘了。
罗库克.死了?
程野愣在原地,眼眶不受控制地发酸。
没有正式的道别,没有来得及再畅聊一次关乎未来的理想,甚至没有一句完整的话,这位三期检查官,和他并肩作战收容仙物的同伴,就这么安静地倒在了镇东头的垃圾堆旁。
他的身体还在缓慢异化,最后一点人形都快要被厚重的铁锈吞噬,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轮廓。
夜色里的风忽然变大,卷起地上细碎的铁屑。
落在程野的脸上、手背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那声音很轻,像是在低声哀悼。
又像是.罗库克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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