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晨云渐收,淡天琉璃。宫宇墨立在海边,高挑秀雅的身材,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身后是精致的小岛,栏外的花园里,芙蓉开的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他在等船。这座小岛隐于南海,地处偏远,唯一可以进出岛屿的是一艘小船,这也是小岛很少有人来的原因。那小船很多年前就有了,摆渡的是一位老船夫,宫宇墨第一次到这儿的时候是十年前,那时候他十岁,一次意外找到了这里,那时候摆渡的就是这个老船夫,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眼中无一分神采,皮肤黝黑,面目有些狰狞,那时候尚且年幼的他曾被老船夫的面相惊吓了一回。老船夫从来都不说话,十年来他曾尝试了很多办法但最终都以无果而告终,后来渐渐地便也习惯了,他不说,他也不问。
宫宇墨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碧涛,空空的,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往日这个时候,老船夫该来了啊。耐着性子又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海天相接处浮现出一叶扁舟,心中的烦躁才减了几分。离得近了些便听见隐约的箫声,空灵出尘。等船接近岸边时,宫宇墨才发现船上多了一人。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影子。长发如墨,不扎不束,散在肩上,微微飘拂,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他的背脊挺的笔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手中执一玉箫,恍若谪仙。他阅人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优雅入画的男子。
月泽天也注意到了岸边的男子。脸如雕刻,墨袍黑发,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棱角分明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玉簪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
船停在岸边,月泽天优雅的走下船来,宫宇墨友好的微笑了一下,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知这人身份不凡,对他来这处小岛目的很是好奇,只是眼下正担忧顾语倾,便也不多说,正欲乘小舟离去。
“等等”一直未出声的月泽天突然开口。宫宇墨停住步子,转过身来。
“公主在岛上?”虽是问句,语气里却是十分的肯定。
宫宇墨自然知道,他说的公主便是顾语倾,他来找她是为何?又是如何得知她在这座岛上?心中疑云重重。知此人不简单,如今看来更是不可小觑,心中更是多了几分防备。
“你找倾儿做什么?”宫宇墨问道。
“倾儿,叫的挺亲密的,你又是谁?”月泽天心中有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妒意。
“我是谁为何要告诉你?”月泽天的语气让宫宇墨心中很不舒服,长久身居高位,何时被人这般质问过,眸中染上愠怒。
“你就是铁心公子,龙炫庭之主,对吧”似乎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月泽天的语气十分随意。
“你怎么知道的”宫宇墨眼中一抹惊讶之色。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需告诉我,公主在不在小岛上。”月泽天也不再周璇,那天是他带走顾语倾,方才见到时,他气质非凡,心中便有七分肯定,再又听他将她唤作倾儿,便确定了他的身份。
“她回京了”既然他都能找到岛上来,相信很快就能得知顾语倾回京的消息,便也不再隐瞒。
“回京了?什么时候的事?”月泽天显然也很惊讶。
“昨天她还在,今早就不见了,留下一纸书信,说她回京了,应该是昨晚走的”宫宇墨也不是很肯定。
“京城”
月泽天转身就上了小船,宫宇墨紧随其后。本就很小的空间多了他们二人显得有些拥挤。老船夫依然沉默不语,划着小船载着他们离去。宫宇墨望着熟悉的小岛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竟有淡淡的伤感,嘲笑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两人都静静站着,各怀心事,便也没有再说什么。过了许久,宫宇墨开口问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是不是也该说下你的名字。”
“月泽天”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语气。
“你就是月王之子月泽天?”宫宇墨知道月泽天,只是一直未曾见过罢了,这个人曾在南皇面前示爱于顾语倾,险些被赐婚,虽然事后得知他此举只为救顾语倾脱离被和亲的困境,但是心里还是有几分介意,如今又看他千里跋涉来南海寻她,同为男人,他怎么会看不出他对她的在乎。虽然顾语倾是仇人之女可她只能属于自己,任何人都不不可以靠近,更不能觊觎她的美貌。
月泽天并没有回答,依旧安静的站着,看着碧波荡漾的海面,独自沉思。宫宇墨眼中的不善,他自是知道,也不去理会,只是想着这次见到顾语倾就对她说出自己对她的感情,不管是怎样的结局,至少心中少了分遗憾。
船抵达岸边的时候两人连告别的话都懒得说,只是微微颔首后便相继离开,原本都要回京的,只是两人本就不相熟,再加上顾语倾的关系懒得往一处碰,就各走各的了。月泽天乘了马车先离去了,宫宇墨处理了宫中传来的密函,又购置了些食物,买了匹骏马,便也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