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下相蒙,主则骄矜,臣惟谄佞。上不闻过,下不尽忠,至使社稷倾危,身
死匹夫之手。朕拨乱反正,志在安人,平乱任武臣,守成委文吏,庶得各展器能,
以匡不逮。比每虚心接待,冀闻谠言。然惟李纲善尽忠款,孙伏伽可谓诚直,余
人犹踵弊风,俯首而已,岂朕所望哉!”及平王世充、窦建德,大赦天下,既而
责其党与,并令配迁。伏伽上表谏曰:
臣闻王言无戏,自古格言;去食存信,闻诸旧典。故《书》云:“尔无不信,
朕不食言。”又《论语》云,一言出口,驷不及舌。以此而论,言之出口,不可
不慎。伏惟陛下光临区宇,覆育群生,率土之滨,谁非臣妾。丝纶一发,取信万
方,使闻之者不疑,见之者不惑。陛下今月二日发云雨之制,光被黔黎,无所间
然,公私蒙赖。既云常赦不免,皆赦除之,此非直赦其有罪,亦是与天下断当,
许其更新。以此言之,但是赦后,即便无事。因何王世充及建德部下,赦后乃欲
迁之?此是陛下自违本心,欲遣下人若为取则?若欲子细推寻,逆城之内,人谁
无罪?故《书》云:“歼厥渠魁,胁从罔治。”若论渠魁,世充等为首,渠魁尚
免,胁从何辜?且古人云:“蹠狗吠尧,盖非其主。”在东都城内及建德部下,
乃有与陛下积小故旧,编发友朋,犹尚有人败后始至者。此等岂忘陛下,皆云被
壅故也。以此言之,自外疏者,窃谓无罪。又《书》云:“非知之艰,行之惟艰。”
上古以来,何代无君,所以只称尧、舜之善者,何也?直由为天子者实难,善名
难得故也。往者天下未平,威权须应机而作;今四方既定,设法须与人共之。但
法者,陛下自作之,还须守之,使天下百姓信而畏之。今自为无信,欲遣兆人若
为信畏?故《书》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赏罚之
行,达乎贵贱,圣人制法,无限亲疏。如臣愚见,世充、建德下伪官,经赦合免
责情,欲迁配者,请并放之,则天下幸甚。
又上表请置谏官,高祖皆纳焉。
太宗即位,赐爵乐安县男。贞观元年,转大理少卿。太宗尝马射,伏伽上书
谏曰:“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立不倚衡。以此言之,天下之主,
不可履险乘危明矣。臣又闻天子之居也,则禁卫九重;其动也,则出警入跸。此
非极尊其居处,乃为社稷生灵之大计耳。故古人云:‘一人有庆,兆人赖之。’
臣窃闻陛下犹自走马射帖,娱悦近臣,此乃无禁乘危,窃为陛下有所不取也。何
者?一则非光史册,二则未足显扬,又非所以导养圣躬,亦不可以垂范后代。此
只是少年诸王之所务,岂得既为天子,今日犹行之乎?陛下虽欲自轻,其奈社稷
天下何!如臣愚见,窃谓不可。”太宗览之大悦。五年,坐奏囚误失免官。寻起
为刑部郎中,累迁大理少卿,转民部侍郎。十四年,拜大理卿,后出为陕州刺史。
永徽五年,以年老致仕。显庆三年卒。
张玄素,蒲州虞乡人。隋末,为景城县户曹。窦建德攻陷景城,玄素被执,
将就戮,县民千余人号泣请代其命,曰:“此人清慎若是,今倘杀之,乃无天也。
大王将定天下,当深加礼接,以招四方,如何杀之,使善人解体?”建德遽命释
之,署为治书侍御史,固辞不受。及江都不守,又召拜黄门侍郎,始应命。建德
平,授景城都督府录事参军。太宗闻其名,及即位,召见,访以政道。对曰:
“臣观自古以来,未有如隋室丧乱之甚,岂非其君自专,其法日乱。向使君虚受
于上,臣弼违于下,岂至于此?且万乘之重,又欲自专庶务,日断十事而五条不
中,中者信善,其如不中者何?况一日万机,己多亏失,以日继月,乃至累年,
乖谬既多,不亡何待!如其广任贤良,高居深视,百司奉职,谁敢犯之?臣又观
隋末沸腾,被于宇县,所争天下者不过十数人,余皆保邑全身,思归有道。是知
人欲背主为乱者鲜矣,但人君不能安之,遂致于乱。陛下若近览危亡,日慎一日,
尧、舜之道,何以能加!”太宗善其对,擢拜侍御史,寻迁给事中。贞观四年,
诏发卒修洛阳宫乾阳殿,以备巡幸。玄素上书谏曰:
微臣窃思秦始皇之为君也,藉周室之余、六国之盛,将贻之万叶,及其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