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质子閤罗凤亡归不获,帝怒甚,欲讨之。国忠荐阆州人鲜于仲通为益州
长史,令率精兵八万讨南蛮,与罗凤战于泸南,全军陷没。国忠掩其败状,仍叙
其战功,仍令仲通上表请国忠兼领益部。十载,国忠权知蜀郡都督府长史,充剑
南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仍荐仲通代己为京兆尹。国忠又使司马李宓率师七万
再讨南蛮。宓渡泸水,为蛮所诱,至和城,不战而败,李宓死于阵。国忠又隐其
败,以捷书上闻。自仲通、李宓再举讨蛮之军,其征发皆中国利兵,然于土风不
便,沮洳之所陷,瘴疫之所伤,馈饷之所乏,物故者十八九。凡举二十万众,弃
之死地,只轮不还,人衔冤毒,无敢言者。国忠寻兼山南西道采访使。十一载,
南蛮侵蜀,蜀人请国忠赴镇,林甫亦奏遣之。将辞,雨泣恳陈必为林甫所排,帝
怜之,不数月召还。会林甫卒,遂代为右相,兼吏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太清
太微宫使、判度支、剑南节度、山南西道采访、两京出纳租庸铸钱等使并如故。
国忠本性疏躁,强力有口辩,既以便佞得宰相,剖决机务,居之不疑。立朝
之际,或攘袂扼腕,自公卿已下,皆颐指气使,无不詟惮。故事,宰相居台辅之
地,以元功盛德居之,不务威权,出入骑从简易。自林甫承恩顾年深,每出车骑
满街,节将、侍郎有所关白,皆趋走辟易,有同案吏。旧例,宰相午后六刻始出
归第,林甫奏太平无事,以巳时还第,机务填委,皆决于私家。主书吴珣持籍就
左相陈希烈之第,希烈引籍署名,都无可否。国忠代之,亦如前政。国忠自侍御
史以至宰相,凡领四十馀使,又专判度支、吏部三铨,事务鞅掌,但署一字,犹
不能尽,皆责成胥吏,贿赂公行。
国忠既以宰臣典选,奏请铨日便定留放,不用长名。先天已前,诸司官知政
事,午后归本司决事,兵部尚书、侍郎亦分铨注拟。开元已后,宰臣数少,始崇
其任,不归本司。故事,吏部三铨,三注三唱,自春及夏,才终其事。国忠使胥
吏于私第暗定官员,集百僚于尚书省对注唱,一日令毕,以夸神速,资格差谬,
无复伦序。明年注拟,又于私第大集选人,令诸女弟垂帘观之,笑语之声,朗闻
于外。故事,注官讫,过门下侍中、给事中。国忠注官时,呼左相陈希烈于座隅,
给事中在列,曰:“既对注拟,过门下了矣。”吏部侍郎韦见素、张倚皆衣紫,
是日与本曹郎官同咨事,趋走于屏树之间。既退,国忠谓诸妹曰:“两员紫袍主
事何如人?”相对大噱。其所昵京兆尹鲜于仲通、中书舍人窦华、侍御史郑昂讽
选人于省门立碑,以颂国忠铨综之能。
贵妃姊虢国夫人,国忠与之私,于宣义里构连甲第,土木被绨绣,栋宇之盛,
两都莫比,昼会夜集,无复礼度。有时与虢国并辔入朝,挥鞭走马,以为谐谑,
衢路观之,无不骇叹。玄宗每年冬十月幸华清宫,常经冬还宫。国忠山第在宫东
门之南,与虢国相对,韩国、秦国甍栋相接,天子幸其第,必过五家,赏赐宴乐。
每扈从骊山,五家合队,国忠以剑南幢节引于前,出有饯路,还有软脚,远近饷
遗,珍玩狗马,阉侍歌儿,相望于道。进封卫国公,食实封三百户,俄拜司空。
时安禄山恩宠特深,总握兵柄,国忠知其跋扈,终不出其下,将图之,屡于
上前言其悖逆之状,上不之信。是时,禄山已专制河北,聚幽、并劲骑,阴图逆
节,动未有名,伺上千秋万岁之后,方图叛换。及见国忠用事,虑不利于己,禄
山遥领内外闲厩使,遂以兵部侍郎吉温知留后,兼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内伺
朝廷动静。国忠使门客蹇昂、何盈求禄山阴事,围捕其宅,得李超、安岱等,使
侍御史郑昂缢杀于御史台。又奏贬吉温于合浦,以激怒禄山,幸其摇动,内以取
信于上,上竟不之悟。由是禄山惶惧,遂举兵以诛国忠为名。玄宗闻河朔变起,
欲以皇太子监国,自欲亲征,谋于国忠。国忠大惧,归谓姊妹曰:“我等死在旦
夕。今东宫监国,当与娘子等并命矣。”姊妹哭诉于贵妃,贵妃衔土请命,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