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我之意多也。噫!人能匪躬謇谔,似其先祖;吾岂不能虚怀延纳,仰希贞观之
理欤?而抃居官日浅,未当叙进,吾岂限以常典,以待直臣!可右补阙。”帝谓
宰臣曰:“昔太宗皇帝得魏徵,裨补阙失,弼成圣政。我得魏抃,于疑似之间,
必能极谏。不敢希贞观之政,庶几处无过之地矣。”
教坊副使云朝霞善吹笛,新声变律,深惬上旨。自左骁卫将军宣授兼扬府司
马。宰臣奏曰:“扬府司马品高,郎官刺史迭处,不可授伶官。”上意欲授之,
因宰臣对,亟称朝霞之善。抃闻之,累疏陈论,乃改授润州司马。荆南监军使吕
令琮从人,擅入江陵县,毁骂县令韩忠,观察使韦长申状与枢密使诉之。抃上疏
曰:“伏以州县侵屈,只合上闻。中外关连,须存旧制。韦长任膺廉使,体合精
详,公事都不奏闻,私情擅为逾越。况事无巨细,不可将迎。县令官业有乖,便
宜理罪;监军职司侵越,即合闻天。或以虑烦圣听,何不但申门下?今则首紊常
典,理合纠绳。伏望圣慈,速加惩戒!”疏奏不出,时论惜之。
三年,转起居舍人。紫宸中谢,帝谓之曰:“以卿论事忠切,有文贞之风,
故不循月限,授卿此官。”又谓之曰:“卿家有何旧书诏?”对曰:“比多失坠,
惟簪笏见存。”上令进来。郑覃曰:“在人不在笏。”上曰:“郑覃不会我意,
此即《甘棠》之义,非在笏而已。”抃将退,又召诫之曰:“事有不当,即须奏
论。”抃曰:“臣顷为谏官,合伸规讽。今居史职,职在记言,臣不敢辄逾职分。”
帝曰:“凡两省官并合论事,勿拘此言。”寻以本官直弘文馆。
四年,拜谏议大夫,仍兼起居舍人,判弘文馆事。紫宸入阁,遣中使取抃起
居注,欲视之。抃执奏曰:“自古置史官,书事以明鉴诫。陛下但为善事,勿畏
臣不书。如陛下所行错忤,臣纵不书,天下之人书之。臣以陛下为文皇帝,陛下
比臣如褚遂良。”帝又曰:“我尝取观之。”抃曰:“由史官不守职分,臣岂敢
陷陛下为非法?陛下一览之后,自此书事须有回避。如此,善恶不直,非史也。
遗后代,何以取信?”乃止。
初立朝,为李固言、李珏、杨嗣复所引,数年之内,至谏议大夫。武宗即位,
李德裕用事,抃坐杨、李之党,出为汾州刺史。杨、李贬官,抃亦贬信州长史。
宣宗即位,白敏中当国,量移郢州刺史,寻换商州。二年,内征为给事中,迁御
史中丞。谢日,面赐金紫之服。弹驸马都尉杜中立赃罪,贵戚惮之。兼户部侍郎,
判本司事。抃奏曰:“御史台纪纲之地,不宜与泉货吏杂处,乞罢中司,专综户
部公事。”从之。
寻以本官同平章事,判使如故。谢日,奏曰:“臣无夔、契之才,骤叨夔、
契之任,将何以仰报鸿私?今边戍粗安,海内宁息,臣愚所切者,陛下未立东宫,
俾正人传导,以存副贰之重。”因泣下。上感而听之。
先是,累朝人君不欲人言立储贰,若非人主己欲,臣下不敢献言。宣宗春秋
高,嫡嗣未辨,抃作相之日,率先启奏,人士重之。寻兼集贤大学士。詹毗国献
象,抃以其性不安中土,请还其使,从之。太原节度使李业杀降虏,北边大扰。
业有所恃,人不敢非。抃即奏其事,乃移业滑州。加中书侍郎。大理卿马曙从人
王庆告曙家藏兵甲。曙坐贬官,而庆无罪。抃引法律论之,竟杖杀庆。
进阶银青光禄大夫,兼礼部尚书、监修国史。修成《文宗实录》四十卷,上
之。其修史官给事中卢耽、太常少卿蒋偕、司勋员外郎王讽、右补阙卢告、膳部
员外郎牛丛,皆颁赐锦彩、银器,序迁职秩。抃转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大中
十年,以本官平章事、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十一年,以疾求
代,征拜吏部尚书。以疾未痊,乞授散秩,改检校右仆射,守太子少保。十二年
十二月卒,时年六十六,赠司徒。
抃仪容魁伟,言论切直,与同列上前言事,他宰相必委曲规讽,唯抃谠言无
所畏避。宣宗每曰:“魏谟绰有祖风,名公子孙,我心重之。”然竟以语辞太刚,
为令狐綯所忌,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