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闺蜜重逢

“咱们要拿掉面具了吗？”香衾悄悄掀起面具问婉珍。

婉珍摇了摇手里早就拿掉的面具“拿掉吧，你看，那么多人都没带着面具呢，这面具真不好，戴在脸上让人看不见自己，还憋闷得慌。”说完偏过身子，伸手‘刷’一下摘掉了香衾的面具“笨香衾，我帮你摘了它。”

“婉珍，你居然骂我笨……”

忽然，几声清脆的呼唤，只见几个穿着入时的女子走上前来，一位穿着雨后青蓝色旗袍的短发女子正伸着手招呼她们。

跑过去一看，才知道是素薇。

婉珍饶有兴致地摸着素薇的短发“你什么时候学了新式女子，剪了这发式？”

素薇哈哈一笑“我呀，看见别人剪了，就剪个时兴呗。”话一说完，就忙拉着香衾与婉珍入座“我不像你们，反正嫁给了刘致彬，他一扛枪杆子的老大粗，我也不必打扮自己。”

话音刚落，香衾的眼泪就止不住在眼眶打转“素薇，那时只听说你继母要将你嫁给一位军官了，你退学前也总悄悄落泪，我与婉珍多舍不得你的，你过得还好么？”

“别说了，他升了官发了财，我成日里是见不到他的，只见到金银珠宝那些个没用的物件，我拿了钱孝敬爹娘，他们倒还高兴，只可怜我守这活寡。”素薇向来有些口无遮拦。

旁的几位珠儿、铃兰、静诺都是班上合得来的同学，听着倒笑了，铃兰拧着粉色的帕子遮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瞧你，你这生活我们还羡慕不来呢，要换了我，我就日日拿着他的钱买新衣裳穿。”

“就是，要是我，我就拿了钱读西洋学校去。”

静诺咯咯地笑“珠儿，你怎么净想着上学校？”

这一来，大家都笑了，仿佛又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似的嬉闹着。

天色越来越晚了，香衾有些坐不住了，悄悄拉了拉婉珍的衣袖低声道：“婉珍，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婉珍亦回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点了点头：“好，咱们跟大家说一声就回家吧。”

“素薇，铃兰，珠儿，静诺，我与香衾要先回家去，天色太晚了，大家也早些回去吧。”婉珍站起来与几位要好的姐妹们拥抱。

香衾取了小手包，正要起身，却见不远处，吴辰珏正遥遥举了酒杯，眼睛似是看向自己这边，然后微微一笑，仿佛与一位久识的故人对饮一般悠哉地小酌一口，香衾不禁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吴辰珏饮酒的姿态。

过了好一会，直到婉珍拉了香衾起身，她才回过神来，脸上一阵发热，自己竟然盯着一位先生看了那么久。

走出舞厅时天色已晚，路灯发出朦胧的光芒，婉珍拉着香衾细细地辨认路边停满的汽车，还不时的抱怨着“如今开车的人也多了起来，这么多车，我都找不到我们家的车了。”

香衾安抚道“不急，既然都出来了，我们慢慢找，王叔会等我们的。”

婉珍倒也乐呵呵地笑了“也是啊，着急没用的。”

终于，婉珍看见远方一闪而过的车灯，一辆黑色的洋汽车缓缓驶来“我好像看见王叔开车来了。”

洋汽车缓缓停了下来，王叔探出头来“小姐，我以为你还有好一会才出来，我便去了趟店里，替夫人买了些干货。”

婉珍笑嘻嘻的打开车门“香衾快上来吧。”然后又转头对王叔说“可有买到新晒的虾？”

王叔憨厚地笑着“当然了，夫人嘱咐了的，小姐要吃新晒的虾。”

香衾小心地上了车，关上了车门，末了拂了拂落了些灰的鹅黄色旗袍，又拢了拢一头微卷的秀发。

车子开得很快，江边的路灯映着金陵城的繁华，香衾觉得仅一天里，自己触摸到的，是那繁华的光明，不是与母亲同住的有些潮湿的老屋子，不是城外自己家守着的几亩绿油油的菜田。

婉珍一路都像只阳光下活泼的雀儿，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珠儿从前是没那么圆润的，我瞧她又圆润了些，不过她穿的白蕾丝洋裙很衬她的皮肤呢。”

“素薇运气真是好，她嫁给了刘致彬，你知道么，从前她家里没钱，刘致彬家里也没钱，算是门当户对了，刘致彬却升了官，做了翟军的正参领了。”

“我觉得珏哥哥长得真是好看，吴思娅以前在学校时也是个大美人儿呢。”

香衾只是认真的听婉珍讲着，她觉得自己有太多不懂的事情，一时不知该与婉珍说什么，只好听她说说这个人，又说说那个人。

王叔开车又快又稳当，很快穿过繁华的街道，稳稳停在了芦巷口“前边我就不送秦小姐进去了，秦小姐快些回家吧。”

香衾点点头，乖巧地下了车“婉珍，回去好好休息呀。”

婉珍从车窗里伸了手想要拥抱香衾，香衾忙走过去与婉珍隔着车窗子拥抱了一回。

婉珍一下子从活泼变得很有些伤感“香衾，你可要记得来找我玩呀，咱们周末去公园旁新开的茶馆喝茶好吗？”

“好，我有空就去找你。”

两人依依地告别后，婉珍家的黑色洋汽车在幽暗的灯光中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