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降生

2014年5月成都雷阵雨

风无情地拍打树干，树柔弱的枝条因无力承受而频频弯腰，像被风猛力训斥。

白色的塑料袋在空中打着滚，忽高忽低，直到被树扯住手脚。

崭新通透的奢侈品牌旗舰店将自己的华贵内敛，面色冷峻的模特俯视灰白的云层在橱窗倒影中徘徊，眼中一闪即黯的亮光擂响云层的战鼓。

人、车迅速隐匿于建筑物中，空出街道，热闹的公交站台渐渐人烟稀少。

第一滴水可能砸在正走向奔驰后排的西装男子的公文包上，或者拦的士焦急观望天空的美女的玫红色唇妆上，或者“啪”地碎在刚刚“砰”地绽放的透明雨伞上。

雨很快将风与喧嚣平息，行踪诡异的闪电和威严的雷声毫不费力地将成都这座城市的温度降了下来。

闪电吓得一些人闭眼捂耳，也让兴奋好奇者的眼睛短暂眩晕。看到闪电中窜出的两道斜向上光线的人，只有极少数，疑惑探究的人更少。

“妈妈，闪电落到对面楼顶了。”飘窗边的小女孩瞪大眼睛张大嘴，腾出给怀里泰迪熊梳毛的右手指向窗外。

“乖乖，被闪电击中的，叫避雷针哦。”正在跟着手机视频学习新的叠衣服技巧的妈妈，听不懂日语发音，懊恼地滑动屏幕把视频回退。

“妈妈，龙，你快看！”小女孩这次头也没舍得回。

“嗯嗯，闪电很漂亮对不对？”女孩妈妈将一件叠好的POLO衫翻回正面，喜滋滋地看着它回到新拆包装时的模样，品尝着成就感。

“老婆，别让布丁盯着闪电看，伤眼睛。”客厅看新闻的爸爸念到。

“乖乖，去洗洗手，准备开饭罗”，妈妈将手伸到叠好的一堆衣服下面，托起它们向卧室走去，亢奋的吉娃娃上下嗅闻着妈妈的脚踝，跟前跟后，嫌它过动的妈妈轻轻用脚把它别开。

布丁吸吸鼻子，厨房溢出来的炖菜香烘托出餐厅和客厅灯光的温暖，海带、白萝卜、肘子，还有回忆里的蒜、葱、酱油、辣椒油的蘸水味道。妈妈去厨房了， “嘭”的轻响，电饭煲盖子弹开，米饭香也钻进鼻子。

“妈妈，我饿了！”布丁把泰迪熊往沙发上随手扔出一道彩虹抛物线，在木地板上被踩得吧唧叫嚣的卡通塑胶拖鞋载着她飞向大餐。

对面22层楼顶，被雨水浸透的白T恤黏在晾衣绳上，陶瓷花盆中的栀子花有厚密绿叶庇护，雨中愈显纯白，香不可闻。

“哇，好舒服”一条清浅玉色的龙扬起头，左右晃悠着尾巴。

“好久不见。”旁边银色的龙问候完，眺望着雨中的城市，眼神聚焦到最近的河段，纵身一跃，轻轻落在十字路口的大灯上，然后沿着道旁的路灯蜻蜓点水般前进，行到桥头，踩着熊猫桥墩，略微调整身线，随即跃入沙河中。

玉龙紧随其后，隐没于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