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川手里还捏著那个略显正式的牛皮纸文件袋,里面是刚刚拿到手的版权登记证书。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纸袋边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在走廊暖黄的灯光下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刘艺菲。
“明天————”他顿了顿,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再去一趟法喜寺吧。”
刘艺菲正低头看著自己的脚尖,闻言诧异地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灯光下眨了眨,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法喜寺?”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里闪烁著“我早已看穿一切”的光芒,“怎么突然想起去那儿?该不会是————某位同志6月份偷偷许的愿灵验了,现在急著去还愿吧?”
顾临川被她这话说得一愣,隨即失笑,语气坦荡又带著点无奈:“天地良心,茜茜同志。6月份和你一起去的时候,就是纯粹陪你逛了逛,我可什么都没许。”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阳光很好,她一身清爽又低调的,在寺里好奇地东看西看,而他大部分时间只是走在她跟前,详细的介绍法喜寺的歷史。
“真的?”刘艺菲显然不信,往前逼近一步,微微仰起脸看他,脸上那副“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生动极了,“顾临川同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现在承认,本姑娘还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看著她强词夺理又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顾临川忽然觉得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挠过。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將人轻轻带得转了个半圈,后背虚虚地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他自己也顺势上前一步,另一只手臂撑在她耳侧的墙上,形成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极具压迫感的壁咚姿势。
走廊的光线被他宽阔的肩膀挡住大半,阴影笼罩下来,气氛瞬间变得暖昧而紧绷。
刘艺菲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招,心臟猛地漏跳一拍,呼吸都屏住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额发。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顾临川低头看著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和渐渐染上緋色的脸颊,心跳其实也快得不像话。
他努力维持著表面的镇定,甚至故意用指尖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试图让这个动作看起来更游刃有余一些。
然而,一开口,那努力装出的低沉嗓音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磕绊:“你————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威胁,但配上他微微发红的耳根和那双明明紧张却强装淡定的眼神,效果大打折扣,甚至有点————虚张声势的可爱。
刘艺菲原本砰砰直跳的心,在听到他这句毫无杀伤力的“警告”后,奇异地平復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抑制不住的笑意和玩心。
她立刻戏精附体,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努力装出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声音又软又糯,还带著点恰到好处的颤抖:“你————你想怎么样嘛————”
顾临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配合和矫揉造作的害怕语气搞得措手不及,大脑瞬间卡壳。
那句没过脑子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我迟早有一天把你就地正法了!”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住了。
静默了两秒。
“噗—一哈哈哈哈————”刘艺菲率先破功,笑得整个人都弯下了腰,眼泪都快飆出来了,“就————就这?顾临川————你————你真是太有出息了!哈哈哈哈————就地正法?哈哈哈————”
顾临川的手臂还撑在墙上,看著眼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整张脸瞬间爆红,连脖子都跟著烧了起来。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中二又羞耻的话,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艺菲笑够了,直起身子,眼角还掛著笑出来的泪。她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滚烫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啵”声。
然后,趁著他还在原地石化,她像一尾滑溜的鱼,敏捷地从他的手臂下方钻了出去,几步就跑到了自己房间门口。
她推开门,回头冲他嫣然一笑,脸上满是得逞的狡黠和明媚的得意,声音轻快得像是在唱歌:“就你还想把我就地正法”?顾同学,再回去练练吧!路还长著呢~”
说完,“砰”的一声轻响,房门关拢,彻底隔绝了她银铃般的笑声。
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顾临川一个人还维持著那个略显滑稽的壁咚姿势,对著紧闭的房门,脸上红晕未退,表情介於羞窘、无奈和一丝极淡的纵容之间。
半晌,他才缓缓放下有些发酸的手臂,抬手摸了摸刚才被她亲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著柔软湿润的触感和一丝橙的清香。
他低头无奈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咕噥了一句:“————是该练练。”
反击之路,果然漫长而遥远。
他摇了摇头,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將那袋版权证书隨手放在书桌上。
窗外月色如水,安静地流淌进房间。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还是她刚才笑得枝乱颤和最后那副得意小狐狸的模样。
嘴角无声地弯起。
而对面房间,刘艺菲背靠著房门,听著外面终於响起的另一声关门轻响,也忍不住捂著嘴偷偷笑了起来。
这块笨冰,真是越来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