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几人沿著寺內的迴廊慢慢散步消食。秋日的阳光透过雕木窗欞,在地上投下好看的光影。
顾临川走在最后,午后的暖阳一照,加上昨晚几乎通宵的疲惫,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脚步也越来越慢,走著走著,竟真的差点站著睡过去,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走在前面的刘艺菲偶然回头,恰好捕捉到他这副困得灵魂出窍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她停下脚步,等慢吞吞的他挪到自己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顾老师,”她声音里带著明显的笑意,“魂儿还在吗?”
顾临川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眼神还有些迷茫:“————在。怎么了?”
刘艺菲看著他眼下的淡青和强打精神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扫视了一眼同样忍俊不禁的陈思思和小橙子,果断说:“算了,咱们回去吧。再逛下去,某位老师怕是要当场表演“立地成佛”——站著睡著了。”
顾临川闻言,下意识地嘴硬反驳:“哪有————我只是————只是在思考————”
然而“思考”什么,他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反而因为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刘艺菲笑著摇了摇头,像哄孩子一样,踮起脚尖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髮:“好啦好啦,知道你在思考人生大事。走吧,回家再思考,这次我开车。”
她的动作自然又亲昵,带著毫不掩饰的宠溺。
旁边的陈思思和小橙子反应极快,瞬间再次掏出手机,默契地记录下这“女友力max”而顾老师一脸懵懂顺从的珍贵画面。
顾临川在她温柔的“暴力”揉搓下,放弃了挣扎,乖乖地“嗯”了一声,任由她拉著自己的袖口,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下午两点多,阳光斜斜地照进求是村舅舅家的客厅,顾临川几乎是飘著进了自己房间,门一关就再没动静,显然是困得直接“昏死”过去了。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刘艺菲、小橙子和陈思思三人面面相覷。
小橙子打了个哈欠,瘫在沙发里刷手机。
刘艺菲则有些无聊地摆弄著遥控器,最后还是陈思思眼睛一亮,拍了拍手站起来:“干坐著多没意思,来来来,我老爸珍藏的龙井还没开封呢,我教你们泡茶!保证比某块冰块的睡前故事有趣多了!”
她说著就熟门熟路地走向客厅角落那套原木茶台,动作利落地烧水、温杯、
取茶,架势十足,一看就是深受她那爱茶老爸的薰陶。
刘艺菲和小橙子也被勾起了兴趣,围坐过去。
陈思思一边演示如何“凤凰三点头”,一边老气横秋地讲解:“水温不能太高,八十度正好,不然就把嫩芽烫坏了————哎哎茜茜姐你手腕低一点,对,这样出水更流畅————”
小橙子学得手忙脚乱,差点把水溅到刘艺菲身上,吐了吐舌头说:“思思,你这老师当得比我们表演课老师还严格!”
刘艺菲倒是学得很快,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衝出的茶汤清亮透彻,香气扑鼻。
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看来我还是有点天赋的嘛,以后要是息影了,说不定能开个茶馆。”
陈思思立刻接话:“那得让顾老师天天来当招牌,往门口一坐,保证客流量爆棚—全是来看冰块融化”奇观的!”
三人笑作一团,茶香氤氳中,时间过得飞快。等她们把茶具收拾妥当,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五点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舅舅和舅妈拎著满满的菜篮子走了进来。
“哟,这么香?你们几个倒是会享受。”舅妈笑著嗅了嗅空气里的茶香,目光扫过整洁的茶台,眼里带著讚许。
几乎是同时,顾临川的房门“咔噠”一声开了。
他揉著有些凌乱的头髮走出来,眼下的青黑淡了不少,虽然还带著点刚睡醒的懵懂,但精神头明显回来了。
在厨房忙碌的舅舅回头瞥了他一眼,瞭然一笑:“又熬夜剪片子了吧?跟你爸一个德行,一钻进电脑里就忘了时间。”
顾临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走到客厅,目光扫过眾人,清了清嗓子说:“那个————《秋驻龙井》的粗剪版,我弄出来了,现在看看?”
刘艺菲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像只听到开罐头声音的小猫,“嗖”地一下从茶台边躥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真的?快快快!投屏投屏!赶紧的!”
她这话也把厨房里的舅舅和舅妈吸引了出来,舅妈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哟,小川的效率可以啊,这么快就剪好了?”
顾临川拿出手机,熟练地操作了几下,电视屏幕亮起,开始播放视频:
开篇是一组流畅的无人机航拍镜头一晨曦微露,薄雾如轻纱般缠绕著狮峰山。
秋色浸染层林,墨绿茶垄与金黄桂树交织,龙井村在氤氳雾气中若隱若现,宛如一幅刚刚甦醒的水墨画卷。
跟《舌尖》里面的声音有几分相似的合成旁白缓缓响起:“十月下旬,龙井村的秋茶採制接近尾声,而满村的桂,正悄然绽放出这个季节最浓郁的甜香。”
镜头缓缓推近,从大景別逐渐聚焦——
一双布满岁月痕跡的手,正轻柔地捻起茶树枝头最后一茬嫩芽。
老茶农高叔微微佝僂著背,身旁是学艺不久的儿子高瀚,两人在晨光中低声交谈。
“秋茶要晾足六个钟头,”高叔的方言淳厚,像被茶香浸透,“火温得比春茶低五度,不然香味就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