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件病房,一个断手一个断脚。
“放心,是我送你过来的。”这女人似乎丝毫没有对撞伤他抱存一丝的歉意,顾宜止冷哼,“记得还我油钱。还有,车祸你全责,你需要赔偿我的一切损失,和医疗费用。”
眉目之中略过几分嘲弄,他的气息冷峻身形挺拔,透露着淡漠。
孟周扶着床沿,小心地坐起来,很怕身上的动作拉扯到伤口。她的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胳膊上,小心翼翼地问:“你伤的重吗?”
眉眼温和,不知是在担心他的伤势还是治疗的费用。顾宜止盯了她几秒钟,不屑的笑笑,“拜你所赐。”
他用的单词有些生僻,孟周反应了好几秒,才垂下眸子。日色逐渐昏黄,余晖紧紧落下。许久,她才听见顾宜止半倚在另一张病床上,面无表情地冷淡开口:“你是故意的吧。”
肯定句。
他很笃定。
这场车祸未免太诡异。
他的潜意识觉得并不简单。当时那辆九十年代的破车像是直接冲着他来的,哪有人并线是将油门踩到底的,横冲直闯地,还带着一股赴死的狠劲。奇怪的是,她显然知道这么做,她自己会比他伤得更重。
孟周从窗外收回视线,轻轻点头。
呵。真是坦荡。顾宜止挑眉,低音之中带着不解,“为什么?”
孟周侧过脸,干涩的唇瓣轻轻张合:“谁知道呢,可能是发病了吧。”
凉凉的语气散落在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仿佛是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她没有说谎。警察在车祸现场遗落的包里搜到了治疗躁郁症的精神药物,同时获取到她的冲动控制障碍的病史。她在医院做了笔录并通知远在洛杉矶的Grace替她联系了车辆保险公司。
当警察把包和其他物品递还给孟周时,发现这个始终保持冷静的女孩第一次拧起眉头,小心地拿起相机问:“你们只找到了这个吗,镜头呢?”
“小姐,”警察叔叔很为难,“我们把现场能找到的重要的物品都带回来了,车辆已经被拖走。您得为自己的过失负责,而不是我们为您的错误买单。”
“我明白。”
语气失落极了,警察叔叔于心不忍,便宽慰她人没事已经是上帝的恩典了。
相机表面有几道深邃的裂痕,惨不忍睹。孟周用手指细细抚摸亚克力表面,心里有些失落。好在依然能够打开,就是可惜了那几只镜头,她将照片一张张地翻阅,转身看见顾宜止打开门回来。嗯,带着一股浓烈的烟味。
他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思索了几秒,回身截住路过的护士。她隐约能听见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和躁郁症患者共处一个病房没有安全隐患么?”
孟周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好他伤得不重,身体检查很快出来,除了左手因为剧烈压迫而骨折之外,其他部位没有太大的创伤。顾宜止很快获准出院,不必再同她这个躁郁症患者共处一室了。
彼时孟周正翘着打着石膏的伤腿扒着从中餐厅送过来的盖饭,饿了一整天总算是吃到了像样的晚饭。宫保鸡丁配米饭的清香,汁香浓厚。她吃得挺开心,但并不优雅。孟周低头抿着鱼汤,听见他的手机响起。
他瞥了她一眼,低头在专心吃饭,握着手机去走廊接电话。孟周无心偷听,只是病房过于安静,才导致他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温柔又醇厚。她手里的筷子一滞,没来由地想起一年的画面。
“……我没事。……是,突发状况,别担心。……我马上回来。”
挺拔的身影倚在墙角,语气之中似乎还覆上了几分笑意。
孟周在想电话的那头会是谁呢,孟念伊?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她觉得手里的宫保鸡丁顿时丧失了味道。她垂下眸子,兴致乏乏地扒拉着外卖盒里吃了一下的饭,直到顾宜止再次踏入病房,她才索性放下饭,冷冷地看他,“具体的赔偿数额提前告知我。我是说,你的一切损失包括医疗费用和送我过来的油费。”
他低眸瞧他,漆黑的眼睛稍显冷峻,唇角是嘲弄的弧度,“不用着急,我的律师会跟你联系。”
女孩身上又包裹上那种强烈的敌意,生人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