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钉歪屋顶上的第四块木板时,晟锦正悠闲的坐在某棵寒涯树下落下一粒黑子。
小厮的生活就是这样悲哀。说什么既然生活在凡间就需跟凡人无异,然后被他丢下一捆又一捆的木材让我造出一间木屋出来。
我心有不平的拔下眼前钉歪了的钉子,再重新装上木板。当我第五次钉歪时,我实在是有点忍不住的抱怨道:
“这钉子似跟我有仇,我怎么钉都钉不好。”
晟锦淡淡的朝我这儿瞥了一眼,笑道:“才钉了几个,就这么不耐烦。”
我举了举锤子,“你还别小看我,要不你上来试试?”
“我如果不上来呢?”他玩味的眯眯眼睛。
我重握好锤子,嘟囔道:“那我就继续呗,到时候屋子漏水什么的就不能怪我了。”
他轻笑出声,“想不到你恢复了记忆,连性子脾气也一同恢复回来了。比起之前,可以说是愈发的大胆了。”
“啊,这个啊,”我赶紧打岔,对于这里面的变化我深感奇妙,“啧,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回头,他已一个飞身,稳落到我的身旁。
“咦,上仙您这是作甚,”我故意换着腔调说,“用仙术可是作弊的行为,凡人可不会使这儿般功夫。”
“那亭斓仙君可知凡人中也有会这儿般武功的?”他说着,搂着我的腰,一个助力,就把我从长木梯的上端“送”到了下方的地面上。
只不过着地时,是屁股先着的地。
“你要是不行了……”我揉着屁股向上喊道,喊到一半就受晟锦浑身的阴气袭击,后想起这话说得确实有问题,凑着一张笑脸又道,“你要是做不起来……”
阴气瞬间更重了。
木屋凭我俩之力在一天之内是造不出来的,所以我俩在夜晚时分的最终归宿是……
“那个,晟锦,我们非要睡在这儿吗?”我不安的望了眼树下似是深不见底,黑漆漆的山地,对着身旁半阖着眼的晟锦说道。
“怎么,你怕高?”
“不是,”我对比了下树枝间的大小,“我是怕我翻身的时候会跌下去。”
“那你靠我近一点,不就可以了?”晟锦说着,侧身搭在上方体侧的手臂向后一撩,像是在邀请我。
我咽了口口水,心道是虽有仙规但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也是无可奈何的。然后秉着“我甚是有理”的想法,向他那儿靠了靠。
“我说一点,”他伸手揽过,“你就真的只靠近一点?”他顿了顿,“我的亭斓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
我尴尬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在他的圈揽下动来动去。
“因为覃临曾有说,仙规中……”
“我们现在身处凡间,只是两个普通的凡人,早就不在仙规的约束范围之内了。” 他打断我的话,说。
我叹了一口气,垂眸道:“若真只是凡人就好了。”
寒涯山的夜里四下寂静,我的那声叹息在山间辗转几回,终了却无声。
“听闻跳下诛仙台的众仙在成为凡人后会忘记一切关于天界的事情,”我微有倦意,“我不想这样。”我缓缓的抬动着眼皮。
“我知道,”晟锦的声音似是从远处飘来,“我亦是不想的。”
除此之外,要想成为凡人,实在太难太难。
木屋在我和晟锦勤勤恳恳的建造之下无半点进展。准确的来说,是屋顶一直无进展。惹得我懊恼好几日后决定,把屋顶夷平。
“亭斓的兴致还真是……”晟锦站在这个不伦不类的屋顶上,看着脚下平滑如地面的木屋顶表情淡然的喃呢道,随即抬头笑看向我,“独特。”
我假装看不见他满脸的好笑,弯眼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平屋顶的好处在于,可以一个屋顶,多重用处。”
我顿了顿,想起夜里在寒涯树上的不安,低低道,“晚上还可以睡在这儿,比较安全。”
他上扬着嘴角,眼里分明的写着“无奈”二字。
山上的生活清闲而安静,相对天界,这里还要再冷上几分,不管是气候还是氛围。
晟锦和我对此是十分满意的。想想当初遭受逼迫的可怕,还有龙族毁神噩梦般的诅咒……或许寒涯山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可以这么理解。
我自娱自乐的想着,忙着烧开水的手不由自主的动的快了些。
受晟锦上仙的指令要求,烧水需要快,一个时辰之内若烧不好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想到这儿,我心有不平。我这儿贴身小厮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轰隆隆——”
山下一声巨响,像是塌山陷底的声音。
我一惊,拎着水壶的手吓得一抖,开水顺势泼向我身。我终于体会到凡间所说“被烫下一层皮”是何种感觉了。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撑开身上的衣裳,努力让寒涯山的冷气窜进我的衣中,灭掉我身上着实的火烧火燎。
“啪——”
一瓶白瓷药瓶稳稳落入我怀中,我侧头看去,“山下好像有人在破你设下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