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听我说。”玦儿拉着旋漪到那张布着梅花纹帷幔的架子床上，坐下后，才凑过来，咬着耳朵说：“适才我去前厅，见姑老爷来了。趁着倒茶的当儿，我隐约听到，姑老爷要向老爷提亲呢。”

“啊？”旋漪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这事情太突然了，她甚至，甚至回不过神来，怔了好久，她才悟过来，忙抓住玦儿的手说：“玦儿，你听清楚了吗？姑父是为谁来提亲的？”

她紧张地望着玦儿的嘴，她多么希望，希望听到的是……

可是，玦儿却不解人意似的，轻轻一笑说：“小姐盼着了吧，还能有谁，当然是秦大公子啦。”

“啊！”旋漪失望地叫出声来。她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失魂落魄地歪在了床边。

而前厅，夏昭意听得了秦复此来的意图后，却也是沉吟不语。

“内兄，你是个什么意思？小弟没什么才干，这几年也粗粗攒下百万家底。秦筝是我大儿，以后的家业自然是他承的，要多少彩礼，这些都好说。旋儿常在我府上住，表兄妹也熟得很，比嫁去不知根底的人家强。我们又可亲上加亲，以后生意上的事，自然互相帮衬着。放着这样大好的亲事，就看内兄你的一句话了。”秦复侃侃地替昭意拨弄着算盘。

“啊，妹夫，先喝茶，先喝茶。玦儿，快来倒茶！这小丫头片子溜脚跑到哪里去了？玦儿！”昭意到处唤着玦儿。

“内兄，我的茶还有，你不必唤人来添了。你只看这桩亲事做得做不得？”秦复显然觉出了昭意的顾左右而言他。

“这……”昭意只得无奈坐了下来，“妹夫，”昭意犹豫了一会说，“我家旋儿年纪尚小，恐她母亲不舍得，要不，再过几年再商量此事？”

“旋儿十六岁了，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秦复不依不饶地说。

“妹夫，这事也过于突然了，容我，容我再想想，再想想啊。”昭意没法，只好搪塞着。

“这样吧，内兄，爽快人不做面嗒嗒的事，我拿一万两银子的彩礼，另加一千匹绸缎，另外的首饰头面自然全包，你看如何？”秦复不动声色，赫然出了价码。

“这……妹夫，这不是嫁妆的问题……”昭意气短地说。

“那你就是不愿结这门亲喽。”秦复有些忍不住了。

“我也没这么说，只是还要再斟酌一下，毕竟这是儿女的终身大事，怎么样也要让我和贱内说一声吧。”昭意摊着手说。

“好，我便与你三日时间考虑，好歹给我一个说法。”秦复下了通牒令。

“那，三日后，我，我再告知妹夫吧。”昭意幽幽地应着。

秦复举起茶盏，大喝了一口，便站起来，拱拱手说：“就待内兄消息了，告辞。”说着，一甩袖便大踏步地出去了。

待他走远了，昭意才抹抹额上的汗珠：“好容易才把这尊神送走了。”

“老爷，我刚才都听见了。”范氏启了前厅与后厅间的帘子，进来了。

“你听见了吧。哼，这秦复仗着几个臭钱，算盘都打到我女儿身上来了，也不照照自己是个啥模样。”昭意鄙夷地说着，自己踱到桌边，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口。

“可是，一万两彩礼，一千匹绸缎也不是小数目。”范氏在对面坐了下来。

“哼，妇人之见！那几个钱何曾在我眼里。当年就是一万两要了我妹妹，可我得到了什么？爹的案子平反不了，我只得带着这个罪官之子的帽子永远不得出头之日！今儿又想拿一万两要我女儿？难道我们姓夏的非得嫁给姓秦的？死了这条心吧。”昭意愤愤地说。

“那老爷，旋儿也大了，她的婚事，你也要多留心了。”

“放心。我的女儿，论相貌，论人品，别说在扬州，就是在两京都是数一数二的，不怕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昭意捋捋他的三茎清须，得意起来。

“好了，也别把你妹妹妹夫得罪过了。毕竟到了备嫁妆的时候，还需从他们那边得些好看的物什，盛盛地扮起来，才体面呢。”

“没事，我的妹妹我知道。她便只我一个哥哥，一个亲外甥女，待她比闺女还亲。若旋儿要出嫁，不消我们多嘴，人家自然会捡好的送过来的。只是那乡巴佬难缠些。”

“我看那乡巴佬也不是省油的灯。难得他把生意做得那么大，银子哗哗流水似的聚起来。对这种人，你也莫得罪，哄着些好。”

“我自有分寸的。”昭意举起了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