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这就是自己，是不平的地方，是不同的地方，因为不相似的地方成为了自己，因为不同的自己成了芸芸众生，众生，因为不同而相同，本就相同，又何必再执意求同，今后，只需求己。

子禅不自觉的抬起右手，五指一伸一屈，眼睛里仿佛流转过九天星河，铺垫过九幽川光，就连西归都不自觉为这双眼睛沉心。

“不知抑或子禅，本是一人，焉知不知之前不是子禅，子禅身后不是不知，言前思后，不都是出自一人口，一人心，结果一直一样。”

或许是东来不嫌口干，一日日长篇大论，不管眼前的人听与不听，懂与不懂，一味填鸭式的开解。物极必反，堵到了极致许就通了。

子禅笑颜拜别，西归盘腿在花地上坐了，“你就不怕这孩子就这么废了？”

“我赌赢了。”

“看那双眼睛，倒也不废你这些时日的吐沫星子！”

“凡事都讲求一个因势利导，因材施教，像这种聪明的孩子，越需要用笨办法教，他自是生来万丈高塔，也需要有缘人为他添砖加瓦。”

“你倒是宽心，为人嫁衣。你也见识过不少少年得志的下场，怎么现在没恻隐之心了？这么小的孩子心智焉知与你我无异，这么早就劳心劳力你也舍得！”

“所以要好生负责，开了他的心智，自然要授予他一套方法，别平白被人拉去操心！”

“你想得倒简单，没几天就神机大会了，他连我这关都过不了，想操心总得有那个本事。”

“哦？那我们就赌上一赌，输了便在笼子里头待着别出来生事！”

“你……”

年下，三年为期的小庆开坛，瑞气腾腾，杀伐阵阵，每届的神机大会都是四海八荒的一处好戏台子，一番人中龙凤的追名逐利，到最后的神机大会外人才有幸一观。子禅风度翩翩的走向过神机坛，走到观礼席坐定，十场比赛走马观花看下来，违法乱纪半点不曾。

最后的最后他只记得，一百二十八人，坚持到考核最后的，是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籍师兄——藏谷。

为何说他是外籍师兄呢？当然并不是说他不是人，而是非天机门下的弟子。

子禅还记得他们这帮欠雷劈的劳什子收徒讲求一个机缘，天机山开天辟地，与天地同寿之流传得神乎其神，哄谁呢！三千人你给老子说与天地同寿，睁着眼睛说瞎话，还都是人呢，吃饱了没事说什么梦话！

许是怕薪火不传，青黄不接，天机山倒也广布善缘，接纳各山门输送英才拜到天机门下作为外籍弟子修学储能。岁月流转，这一举措反而引发各门派专门培养自己的弟子，形成了范围颇大的比试选拔，精挑细选下，入天机门的更显凤毛麟角人中龙凤之流，更加巩固了天机山的根基地位。

但终归，外籍弟子与门下弟子是有区别的，终归风范气度，天赋资质上就差了一截。可差了这一截，觉明山的藏谷还是夺魁了！那时子禅只知天机，除却那生分耳朵的山名，那人的目光，墨玉一般让人一不开眼睛，熠熠生辉，像千年寒雪下蕴藏的木炭，寂静的等待星火的一点。

“臭小子，看上谁家孩子了！”多颜输了赌局，药石无物，衣袋空空，怨毒的看着面前玩着花藤的小不点，他做梦都没想到东来中途插了一杠子，竟然还是帮倒忙的！

“三哥，那个藏谷是夺了魁首了？”

多颜甩了一道眼风，心想真是越来越倒退，他多颜什么时候坐过外籍争强小宴，看过这么资质平庸的脸，没他们三尊十老的场子真真酸涩的可怜，堂堂天机连个魁首都拿不下，“没见过，应了名字，想必就是了，简一呢？”

“哦。大哥说俗务缠身，让我来认识认识场面，长长见识。”

“你想三年后来战？庸庸碌碌的，这半年你做什么了，白白让外人捡了个第一去！”俗务缠身，我看他是抢钱抢的手软！

“这也怨不得我，赢面不大我可不敢贸然下水，三哥要觉得丢人就该赢了梟落师叔家的寺邡师兄，而不是悻悻小弟我作壁上观。”

神机大会本就是众弟子斗法图一乐，集尽所学搞怪之能，在天机山布下一道又一道阵法，连上山跟前三尊十老的阵法，应试弟子八人一队依次闯山，耗时最短，技法巧妙，负伤最少的队伍获胜，余下的八人再依次进行自相残杀决出最后的霸主。是以这魁首藏谷，可算是一心两用，彼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着实是个人才。

“我看你太久不认门了，都记不得自家的骨头朝那扔了！”

“当然不像五哥，巴巴的跟天界要骨头去。”

“檀弓你真喜欢上了那只掉毛的有妇之夫？”

“三哥，你说什呢，他嘴里有句真话？”

“嗯嗯嗯，我的好哥哥，我先去叫叫二哥，你慢坐。”不等檀弓抖落他，子禅便知趣的逃开了，身后一双墨瞳紧紧相随，不顾座上的二人，正大光明的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