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重伤的幽都王在轮回塔被东皇太一带走后,北溟魔族因为群龙无首而陷入混乱的内战,中原的人族却迎来了难得的祥和与太平。
坐落在天虞岛的翠微楼此刻沉浸在夜风的轻抚中,青竹摇曳,池水微澜,好一片静谧安宁。
翠微楼是弈剑听雨阁的门派新址,自从当年瞬漆叛变与妖魔勾结,从而占领了巴蜀的弈剑旧址后,剩下的弈剑弟子便随新掌门陆南亭来到了天虞岛,一草一木从新建立剑阁住址。
这么多年过去,这儿已经草木繁盛,人影绰绰。
夜晚是个适合约会的时间,蜿蜒的回廊上,一对小情侣边走边笑,看着装应该都是弈剑的本门弟子。
“师兄,听说那个恶贯满盈的幽都魔君张凯枫,外表也是我们弈剑弟子模样。”情侣中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起曾经让人闻风色变的幽都魔君。
旁边被她称作师兄的男子停下脚步,似是回忆版的说道:“那魔君穿的着实很像我们弈剑听雨阁同门,但他一身白衣耀眼,倒是极好分辨。”
“白衣?那边也有个穿白衣的同门,生得还挺俊朗!”福至心灵间,女子突然扭头看了看镇剑池,只见一位穿着白色弈剑服饰的青年正缓缓的走在池水边,可惜当她眨眨眼准备看仔细时,却发现人影已经不见了,“诶?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男子顺着她的目光转向镇剑池,轻声一笑,语气破带宠溺的说道:“只怕师妹是看错了吧。”
女子皱了皱眉,揉揉眼再看几遍发现还是没有人后,便也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其实那名女子并没有看错,刚刚确实有一位白衣青年走在池水边,只是当他察觉到女子的视线后,便瞬移离开了,再落地时,身边却是一片竹林,而他漫步地走在竹林中间的小径上,回首望去,离镇剑池已经在百米开外了。
“真是个敏锐的师侄。”青年莞尔,俊美如玉的面容映着皎洁的月华,让夜风中的夏虫都为之失神,而他也正是刚刚那对小情侣谈论的对象——幽都魔君张凯枫。
天虞岛的弈剑新址从建立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然而对于张凯枫来说,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毕竟他当年生长的地方还是巴蜀的旧弈剑听雨阁,后来虽然听说弈剑听雨阁搬家了,但他却没有来新址看过一眼。
顺着竹径一路走去,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一些弈剑弟子的只言片语,张凯枫小心的躲避着,他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从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自从轮回塔出来后,他就没有再杀过任何一个人类了。
快走到竹林尽头的时候,张凯枫停下了脚步,一只色彩斑斓却小巧的蝴蝶向他飞了过来,张凯枫抬起右手,食指微曲,彩蝶便轻轻地落在他的指尖。
“打探到陆南亭的住处了?”张凯枫对着彩蝶吐出一段魔族语言,彩蝶听到后,扑闪了两下翅膀,然后又在空中饶了三圈,才重新落下。
张凯枫眉头轻蹙,思索了半晌最终还是没能理解彩蝶表达的意思,只好轻弹指尖,“还是你带路吧。”
彩蝶闻言,用触头轻轻敲了敲张凯枫的食指,像是在埋怨主人的理解能力,张凯枫也不恼它,默念一段咒语后乘剑而起,跟着彩蝶向陆南亭的房间飞去。
陆南亭的厢房在紫薇阁的后面,不是太近,但也不远,作为弈剑听雨阁的掌门,平日里大部分时间,他基本都呆在紫薇阁处理门派事务,只有到了夜晚,才回自己的厢房歇息。
张凯枫跟着彩蝶到达掌门厢房时,却又踌躇了,站在门外瞪着房门,几次举起手想敲门却又紧张的放弃,他在想如果陆南亭问他为什么深夜造访,他该如何回答呢?虽然在轮回塔里,陆南亭有说过希望自己还能回到弈剑听雨阁,继续做他的师弟。
陆南亭当时说得轻巧,可是张凯枫明白,要让一个曾经恶贯满盈的幽都魔君重回弈剑听雨阁,该有多难,多难……
“算了,还是离开吧。”张凯枫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放下半举的手腕,对着房门轻道一声再见,便转身离去。
“凯枫?”
咒语还没念完,飞剑还未召唤,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唤。张凯枫瞬间僵硬了身体,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忽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
“凯枫?是你吗?”背后的声音带着惊讶、疑惑和不确信,以及淡淡的欣喜,可是不管是怎样的语调,声线却还是他熟悉的声线,张凯枫有些失笑,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这时候再走,好像显得有点落荒而逃啊。
“凯枫,既然来了,何不进屋陪师兄坐坐?”陆南亭这次没有用问句了,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已经确信眼前之人并不是梦。
“……师兄”,张凯枫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好似千钧般重,瞬间压得他心脏微疼。
看着眼前之人僵硬的后背,陆南亭止不住嘴角轻扬,几年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点,不过性子依旧还是很别扭啊,“凯枫,我屋里还有冰心堂弟子送来的糖果,要不要尝一尝?”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都这么大了还吃糖果啊!”张凯枫转过身,虽然知道陆南亭的话带着调侃,他还是不自禁的炸毛了,他小时候确实很爱吃糖果,哪怕因为坏了几颗牙齿,却依旧对此爱不释手,每次有冰心堂的弟子过来时,他都眼巴巴的坐在屋里等江师姐送糖果来。
江师姐……
想到那个对他宠爱有加的江师姐,如今却早已天人永隔,张凯枫刚刚松懈的心情又紧了起来,陆南亭那么聪慧,只看他面色便知道他想起江惜月了,那个活泼灵动却因他而死的师妹,也是陆南亭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痕。
只是人死灯灭,活着的人还要活着,陆南亭感怀片刻便收起哀意,走到张凯枫生前,抬起手想揉揉他的脑袋,却想起他也长大了,只好改拍肩膀。
“进屋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