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枝头的鸟儿仍在欢唱,地上的牛羊成群结队。而远方烧焦的土地上,却是一片死寂,这是昨夜那场残酷战斗的遗留物。堆积如山的尸体,散落满地的武器,倒在血泊中的战马,回荡在这里的哀鸣……
这时,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男子走向这里,身后无数人簇拥着。驻马在这片空地边上,男子身边的一名军官迅速小跑上前,仔细查验,似是在找些什么。不一会儿,军官返回到男子马前,俯身跪地道:“禀魏王,云震及其部将已斩杀。”魏王朱温闻言后冷笑道:“不自量力,小小一个刺史竟敢和本王对着干,死有余辜。”继而又对身旁颔首的男子道:“晁兄识得大体,忠肝义胆,不与叛臣为伍,着实令本王欣慰,本王定会好好嘉奖你的。”男子听完后,眉开眼笑,赶忙伏地叩谢。再一看,此人正是潞州别驾晁雍,如今却已投靠朱温了。
朱温又对左右吩咐道:“派人前往潞州传旨,潞州刺史云震企图造反,大逆不道,现已诛杀,着令诛其九族,满门抄斩,以儆效尤。”左右领命,快马离去。朱温骑在马上凝视着前方,嘴角勾起了冷冽的笑容,令人骨寒。
潞州上党刺史府内,王夫人即将临盆,接生婆和侍女们守候在侧。这时,一名侍人跌跌撞撞冲入房内,慌忙禀报:“夫人,大事不好。朝廷说大人意图谋反,要诛九族,来报的说大人已经身亡了。”王夫人听罢,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直说:“不可能,不可能……”立刻又觉腹痛不已,恐是要生产了。府里如今乱成一团,只有忠诚的侍女们焦急的服侍王夫人生产。只是,王夫人此时身心憔悴,难以使上力气,竟是难产之兆。经过两个多时辰的煎熬,加上催产剂的帮助,王夫人终于在最后关头产下一名女婴。微弱的啼哭声在房中响起,王夫人颤巍着手抚摸着刚出生的女儿,再看了看外厅中的儿子和长女,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脸颊上沾着两行热泪。
王夫人虚弱的招来了一旁服侍的秋夕,用微弱却有诚恳的声音说:“我与你情同姐妹,而今,云家遭此劫难,我有是将死之人。唯有你可以托付。恳求你带我的儿女逃离这里,老爷已经枉死,我要留下他的血脉。求你,救救他们……”秋夕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的说:“夫人放心,您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我就算拼上命也要护郎君小姐周全。夫人,您鸿福几天,定不会有事。”王夫人闻言,长舒一口气,安心地笑笑。然后又不舍的看了眼刚出生的女儿,取出怀中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放在了女儿的襁褓上,轻唤了声“梓裳”,便永远比安上了眼。
此时,王夫人的大儿子云逸枫和女儿云梓楚见母亲离世,痛哭不已。襁褓中的云梓裳似是感受到亲人离世的痛苦,也啼哭不住,而她的身上,那块世间罕有的美玉上,正用楷书镌刻着“勿忘我”三个字。
新安一役,以朱温大胜,云震及其他将领身亡告终。云震唯留下年幼的一子两女,而此时,等待云家的却是京城传来的诛九族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