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米蒂教我用电脑,在因特网上查遍了所有搜索出来的信息,还把圣经里描述伊甸园的章节打印出来,在确定了伊甸园在中东这个地理位子后,真的对朱禹的说辞无语了。
既然狂想不复存在,还是务实比较好。确定出国学习这件事我就开始做准备,语言是第一大关,语言的培训学习立即开始,紧张的工作学习让我忽略了很多痛苦,何况在单先生那里也不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打击。
出国意味着坐飞机飘洋过海,这样的大事对现在的我来说,并不比当年跟大野出走深圳更凶险,从北到南的生活差异所产生的困难,对年轻的我来说都变成学习动力,学习是最好的适应之道,学习能化解和降低困难指数。
在等待签证的日子里——所有程序都是从单先生那里听说,需要提供的材料提供材料,需要我出面的就去应付一下,所有事宜自有人办理——在这个过程我倒是有不少作品出来,有些还做成成衣,所以当单先生要我选几张发往申请的学校,我随手拿出一沓由他选,他看了成衣还选了几套也拿了去。
因为出国的事,和单先生的接触多了,不知道这件事他为什么没有交给助理而要亲自过问,而我已经没有在一起相处的兴奋和喜悦。随着确定的日期一天天临近,单先生对我的照顾更加细心,甚至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他的订婚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一个假象。
但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也在时时打击我,在我每一次觉得更靠近他的时候就会发生变故,或许默默的注视是我应有的态度。
有单先生出现的场合,我慢慢习惯于一种观察的姿势,看他和人谈话时直视的眼神,听取下属汇报时瞬间扫过的眼眸,还有他在阳光下棱角分明的脸部剪影,还有那带着穿透力的温柔眼神扫过我,看的我心都碎了。
我知道自己将去一个陌生的国度,那里没有这样的眼神注视我,或许连黄皮肤的面孔都不常见,在故乡刚刚埋葬一份青梅竹马的感情,在品尝过爱情和失恋的滋味后掉进这段暧昧不明的感情里,不知道在那个陌生国度里,我该用什么情感安慰自己寂寥的心情?
有时候,我也会渴望他一个回眸,即使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常微笑,也能让我把自己从坠入深渊的感觉中拯救出来。
还是米蒂看出我的难过。“陶红,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悲伤?”她盯着我的脸关心地问。
“哦,没什么。你喊我有事吗?”
“我只是觉得你的表情好奇怪哟,那样注视一个人,除了花痴就是仇敌,可是你呀,……”米蒂摇摇头不说了。
我想自己一定失态的很离谱了,赶紧收回目光忙工作,当单先生走近我,也尽量以一种敬业的工作模式和他应答,尽量减少工作之外的见面,必须的见面也显得公事公办。
这样的见面显的疏离,可一点不妨碍单先生的热情。这天他约了我吃饭,刚到餐厅坐下,他就说:“公司做了调整,这次的学习地点安排在英国,你的语言学习不必太拼了。”
我随口说:“能安排我去美国吗?最好是旧金山。”
“怎么会想起去旧金山?”他随意地问道,突然又一脸兴奋地说:“等你学成了我们一起去旧金山发展怎么样?”
他的表情让我有些怔愣,不知道这种兴奋源自哪里,而他口中的“我们”说的是我们吗?这怎么可能?!
我有些愣盅。
见我不回答他追一句:“学时装设计首选是欧洲,即使去美国也应该是纽约。”
我实在忍不住了:“你真的是心甘情愿服从李家的安排了?真的不再需要一扇窗?”
我的答非所问显然打乱了他的阵脚,但是所有的凌乱都被他困在眼里,任那些复杂的情绪在里面左冲右突,嘴唇始终紧抿着,抿成一道线,然后垂眸帮我装汤。
“旧金山有一个伊甸园宝藏,我已经拥有开启宝藏的钥匙,如果我们找到这个宝藏,你就不必受——他家的约束,我也可以完成自己的承诺。”
我拿下颈项间的吊坠递给他,把太奶奶和太爷爷的故事讲给他听。太奶奶那么执着的守候,坚信着和太爷爷的相逢,对她的心愿不做一番努力,怎么对得起回响在当年的清脆童音?在见证一个爱情奇迹的同时也拥有自己的爱情,任何人都会像我一样做出这样的选择。
“朱禹的故事你一定有所耳闻,他留下的石子我也有一块,我们都有一个和石子相关的伊甸园故事,只是他的伊甸园故事和财宝相关,我的伊甸园故事只有爱情的相守,我们注定不是一个方向的。但在我把两块石头合在一起,发现它们就像一个整体时,我就在想,我们的伊甸园故事会不会有什么交集?”
“据我所知,经过大量考证得出的结果是,圣经里伊甸园的地理位子在中东地区;朱禹故事的发生地,原住民是印第安人,印第安人有自己的信仰,上帝怎么会让不信教的人去看守伊甸园?而你手里的那颗石子一直供在寺庙里,你故事里的奇迹都和一个老和尚有关,你不觉得你们的故事有太多的矛盾和冲突吗?”
稍有常识的人都会像单先生这样提出质疑,在兴奋和好奇沉淀了这些天后,在我拼尽全力孤注一掷的时候听见这样的分析,心中刚被点燃的热情一点点冷却下来。
是啊,这个时候说起这些,不被人当神经病是因为彼此了解,而且单先生说的这些信息我也已经掌握,情急之下说出这些只是意乱情迷太想摆脱现在的困境而已。
知道这颗石子秘密的人早已不在人世,使我和这颗石子遭遇的人像驿路驿使一般离我而去,但是,“关于这个伊甸园宝藏的传说,对朱禹我可能会怀疑他,但是太奶奶讲过的故事以及我应答她的清脆童音,都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先去学习吧,以后会有机会弄清这一切的。”
听说我要出国学习,多年不见的大哥特意飞深圳来看我。大哥所在的部队很神秘,自从爸爸去世以后,他很少回家,我们都能理解他。
算起来我们有七八年没见面了,所以我早早来到机场,找到最佳视角的位子,把写着他名字“陶喆”的大牌子高高举起。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流,偶然有军人出现,立即吸引我的目光追逐着他们的身影,直至他们消失在各种大门里。
在我的印象里,大哥还是那种青涩的样子,爸爸去世时一身戎装出现的他,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上是努力强忍的悲伤。这次回家只看见大哥不多的照片,除了三口之家一张照片,只有几张证件照,让我觉得好遥远,猜想着大哥是穿军装或是便装出现,怀疑自己能否从人群中立即认出他。
当一位军人向我走过来时,我立即被他那身军装的安全感感动的稀里哗啦,心里呼喊着大哥,大哥,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不知自己在叫出这声大哥后,又要等多少年才能再叫一声,不知道这次离开该到哪里寻求这样的安全感?
在写着 “陶喆” 名字的大牌子下,大哥把我揽在怀里,任凭我的泪水撒在他威武的军服上:“夭夭,是大哥不好,一直没能照顾到家里,让你吃了许多苦……”
“大哥,我真的好想你……”除了大哥,我不知道该把不能说出口的想念向谁说起。
“对不起,夭夭……”
“大哥,是我自己太任性……”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如果不是见过你长大后的照片,如果不是你举着写了我名字的牌子,如果不是你激动的热泪盈眶的样子,我真不敢认你了……”
窝在大哥怀抱里我更加肆意的流淌着眼泪。我一直是大哥眼里的小毛丫,随时想甩掉的不听话的跟屁虫,喜欢和男生玩在一起的假小子,什么时候他也学会用这样疼宠的方式对待我?
恋恋不舍地从大哥的怀抱里站好,我吸着鼻子声音囔囔地说::“大哥难得休假,我要陪你好好玩几天。”
“这么多年不见,你陪我好好说说话吧,缓解一下你从一个小毛丫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冲击,你这一出去又不知要几年,我想把对你的印象尽可能连贯起了,怎么样?”
“如果说到有人欺负我,你还会像小时候那样帮我?”
大哥身子一顿:“那当然!跟大哥说说看都有哪些人这么不带眼的?”
我立即被他的威严气势逗笑了。我知道他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为帮我要回弹珠以大欺小,虽然是陶永明先不讲信用的,但我还是很开心看见他仗义的样子,这才是哥哥该有的样子啊,而且永远都是热血沸腾,比文静稳重的二哥做的更让我感到有哥哥的样子!
大哥疼宠地揉着我的脑袋,让我觉得自己又变回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毛丫,渴望着他给的疼爱和宠腻。他应该是个好丈夫,好父亲。问起他的家庭,果然是一个幸福之家,娶了同为军人的首长的女儿,也有了自己的可爱的女儿,疼宠着女儿的时候,他就会想到没有好好给过宠爱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