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爸爸不在家,想出去必须获得妈妈的首肯,但妈妈不放我出去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昨天我跟着徐风去捉泥鳅来着,她这会关我在家里画画,不过是变相的惩罚。
想到爸爸劝慰妈妈的场景,想到爸爸夸我捉泥鳅归来的样子可爱,想到爸爸对妈妈产生的神奇作用,我又信心十足,静静地来到妈妈身边,希望她能给我一次机会。
妈妈正在一块白布上专心致志地画刺绣图案,等她把一只喜鹊画好,才意识到我的到来。
“夭夭,有事吗”
“妈妈,你画的喜鹊真漂亮。”我由衷的赞美道。
“是吗?它们好在哪里?”
“它们就像真喜鹊一样站在窗棂上唱歌,让我担心它们唱完歌会从画布上飞走了。如果它们真的飞走了,妈妈你就就白画了。”
“这么说你是喜欢这副画的啰?”
“当然喜欢,如果我也能画出这么好的画,妈妈一定会让我出去玩的!”
“夭夭,只要你认真画妈妈就喜欢,只要你认真画,假以时日你就会和妈妈画的一样好。”妈妈看一眼我桌上的大白纸,“要不咱俩比一比,看谁先把自己喜欢的动物画出来?”
“好啊,画完了我就可以出去玩,等爸爸回来再做评定!”
这是我和妈妈之前的约定,从来没有变过;现在我提出来,是想让妈妈给我一个出去玩的机会。
“好啊,那就让我们来比一比!”
我扑向摊着画纸的桌子,用最快的速度画完一副画,然后飞快地经过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太奶奶身边,边跑边说:“妈妈,我的画画好了,就放在桌子上!”
“你要去哪里?”
“找徐风他们玩去!”
喊完这句话,我已经出了院门,跑着转过好几道山墙,消失在妈妈的视野里,想到妈妈无奈的收起我的绘画作业,心里满是得意的微笑。
五月的阳光正好,暖暖的照在身上,单薄的衣裳使脚步轻快很多也敏捷许多,经过大伯家时,看见伸出篱笆墙的桃枝上,翠绿的树叶掩映着的残红下鼓起青豆大小的毛桃,想到不久就有桃子吃,津液就在口中蔓延。
这里的山不是很高,像一道道天然的翠绿屏障,又像一条腾空而起的青龙守护着桃花坞,有它的护佑,桃花坞年年风调雨顺,在有文献记载的历史里没有经受过太大的自然灾害。太奶奶说,桃花坞的好年景都是因为有青龙的护佑,所以青龙寺的香火从没间断过。
我们就住在山脚下,一条涧溪在这里分成两股旖旎而过,涧溪边都是果园,尤以桃树居多,每当三月三桃花盛开时甚是妖娆,和山上夺目的李花相呼应。“桃李夭夭,灼灼其华”,爸爸给我取名夭夭,正是因为我生在这样一个季节。
不知是因山间桃木而有桃花坞这个名字,还是和大诗人陶渊明的桃花源有什么渊源,没有人能够说清楚这里面的联系,即使是太奶奶这样有故事的老人也说不出其中的因由;至于大家为什么多姓陶,则是众说纷纭了。
这里远离都市的喧嚣,人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每到桃花盛开的时节,家家出户踏青,人人吟诗作赋,泼墨作对,淳朴的民风延续至今。
爸爸的方块字和妈妈的水墨工笔是桃花坞人公认的第一,妈妈的画再题上爸爸的字堪称珠联璧合,镇上的人也以收藏到这样的作品自豪,若不是家中需要照料,妈妈早就答应镇文化站的聘请,成为像爸爸一样的职业女性。
除了镇文化站,另一个代表文化的地方就是学校,爸爸就在镇小学担任教务主任,除了教书育人,还是书法培训班的教师,每年的书法比赛,拿到奖项的都有桃花坞的或从桃花坞出去求学的人。
看似保守的小镇曾经有个开放的习俗,男子成人后都要出去闯荡世界,桃花坞里只留老人和妇孺。而那些外出的男子,无论在外面是辉煌还是落魄,无论是娶妻生子还是孤身一人,最终都会回到桃花坞颐养天年,在此度过人生剩下的时光,就像洄游的鱼儿。
那些衣锦还乡的人回到桃花坞就翻盖祖屋,形成桃花坞错落有致的建筑风格,即使到我们这个年代,这里还有许多古色古香的老屋,和老屋外窄窄的青条石铺就的石板路巷道。如今走在青条石铺就的石板路上,那厚重的感觉就像在翻阅历史。
踏着条石铺就的巷道一路跑来,脑海里闪现太奶奶曾经讲过的望夫石故事,在经过祖祠牌坊前塑的桃花女像前我停留片刻,注视着她端庄的容颜,放慢了脚步。
这里原本是桃花坞村头的原址,因为男子成人后都要出去闯荡世界,这里就成新媳妇和老奶奶守望的据点;现在几乎没有人再出去,因为人口暴涨,村子已扩大了好几倍,这里就变成了村子中心,那些去村头眺望的身影已多年不见,如果你还想了解当初的情形,就只能来这里感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