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说的有利是什么意思，但这主意听着真的很诱人，所以当Marilyn把报名表给我时，就决定参赛了。

“你准备请哪些模特？”

“请模特？”

“难道你不知道这样的活动要自己请模特吗？”

我摇摇头，她不可思议的看看我走开了。我才意识到自己遗忘了请模特这样的重要环节。

这真让人犯难。

参赛的准备工作都难不到我，可在模特的问题上很纠结，名模是不愿为我们这些学生的设计走T台的，当然，学校里那些豪门贵富人家的子女是个例外；稍稍有些名气的模特都在争取为时装设计名家走T台的出镜机会，花钱可以，要价高，不签约，随时都可能爽约。我没有那么雄厚的资本，我有的是成衣模特的短期培训。这让我想到模特训练场所，所以我会在学习和设计参赛作品的同时去那里寻找和挖掘适合我作品的T台新人。

这天凌晨，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远远听到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等赶上楼打开房门，铃声中断了。

甩掉脚上的鞋，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揉揉酸痛的腿和脚，想想这些天的奔波和遇到的困难，就有些想家，想单先生。自从大野带我出来闯世界，单先生是我在外面遇到的唯一一个致始致终关心我的人；在我心目中一直占据主要空间的哥哥，自从结婚后好像也很久没有联系了。

“铃铃铃！”铃声再次响起，我拿起听筒 “喂”字还没出口，里面就传出“夭夭，是你吗？”正是我此时想念的单先生的声音！

“是啊！”我很奇怪他话里的紧张。

“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能联系你的电话都无人接听，让朋友帮忙找你至今也没有回音。”

“是吗，我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巧事。”我故作轻松地说，“我很好，我正拿出最好的状态参加毕业季时装赛。就是为模特犯难，这些天忙着找模特。”

我把找模特的尴尬和辛苦跟单先生说了，他在话筒那头沉默了一会说：“我给你个建议想不想听？”

“当然想听，而且是特想听啊！快说快说啊！”

“如果用新人，不如你自己走台！”

“我自己？这太离谱了吧？”

“一点也不离谱。你有亚裔模特的条件，又是自己的作品，想通过作品表达出什么你自己最清楚，这还不够吗？”

“可我太缺乏T台方面的经验。”

“巴黎应该有这样的速成班，找个好点的培训机构报名学习，到大赛时你就可以上台了。就是要吃苦。”

这一路走来吃的苦确实不少，为了前方的曙光和希望，我学会忽略这些感受；有前方的曙光和希望的鼓舞，再多的苦也不算什么，而且每当我身处困苦之中时，总有人来帮助我，那么我还怕吃这些苦吗？

“你放心，这些对我不算什么的，就是有些想——家。”

话到嘴边我又改了。对单先生，从崇拜到尊重，从喜欢到暗恋，从朋友到家人，在所有地位转换中，那些肆意滋生的情感在来到巴黎后，并没有因为距离的遥远而幻灭，这种情感因独处异国他乡的孤独思念而越发的恣意生长，只是我还不能确定自己在他哪里的位子。

“夭夭，真后悔放你去巴黎。”

我还想听更多的话，那头却沉默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也沉默了。

“夭夭，天太晚你休息吧。一个人在外要知道保重自己，让大家放心。”

“知道了！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你那边天还早，可以再休息一会，拜拜，早安！”

我故作轻松地说完，主动挂了电话。合身倒在床上，思潮如大海般汹涌，想着单先生说的“夭夭，我真后悔放你去巴黎”，眼泪就在不知不觉中流淌。

一年一度的毕业作品展示会也是大家不愿放弃的一次大型聚会，校园里早早洋溢着欢庆的氛围，因为展示会后的舞会活动，少不了邀朋请友。

当我把单先生的提议和Marilyn说了，得知我要亲自登台，她也愿意和我一起参加模特训练，如果需要，愿意为我效劳。

正当我紧张地做着参赛的准备，各种工作也找上门来，为了更好的表现自己的作品，一些手工不过关的同学通过各种关系主动联系我，我除了准备自己的作品，还要为那些毕业生服务，还要抽时间参加模特培训，因为配合默契，再有校外人员的惦记，我就应接不暇了。

但我还是尽可能地把时间安排好接下工作，每一份工作对我都很重要，只要有需要，我就应承下来，这样，到用短工的淡季才不至于被遗忘。每次忙完一天的事回到寓所，躺倒就能入睡，不用因为思念而辗转，不用在午夜梦回因牵挂而泪流满面。

就在参赛前一天，欧米拉打来电话，说有个摄制组需要人手，希望我能顶一下。我给他解释了学校情况，他说：“摄制组需要的模特我已经联系好了，你过去做我的助理，只要一个晚上。你那边的情况都听说了，我知道你能处理好。”这句话让我压下所有借口答应他：“好的，我这就准备。”

把手上要紧的工作处理一下就打车赶了过去，这样做等于挥霍酬劳，但这是答应欧米拉应该有的责任。

还好，摄制组的成员很专业，也敬业，模特也积极配合，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两个小时后欧米拉冲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就看见模特们连妆都来不及卸下就走了。

工作比预想的要早结束，我的心情很好，这样就留出宽裕的时间上最后的形体训练课。我正哼着小曲收拾模特们穿过的时装，欧米拉慌慌张张的走过来：“她们（模特）都走了？”

“是啊，她们说拍摄结束就可以离开，这些都是和你谈好的。”

“真该死，我不该做那个手势。有个摄影师还要补拍一组镜头，怎么办？”

“除非你把她们找回了，要不，”我耸耸肩摊开双手，“我是无能为力了。要不改天吧，这样就不耽误我晚上的模特训练了。”

欧米拉一拍脑袋：“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化妆师，给她上妆。Yoyo，算你帮我的。”

我还能说什么？只要他能和摄制组的人沟通好，我临时冒充一下也是可以的。

我开始试衣，因为这些时装不是以我的型号选定，想穿上总要动一番手脚。这对我都不是很为难的事，选定一身服装后就开始做改动。可是前面传来很不愉快的声音，而且越说声音越高，间或夹杂着欧米拉低声的解释。

看来那些解释没能获得谅解，反而引起更大的不满，口气变得咄咄逼人了。

我把改过的时装穿好，听着他们的争吵忐忑不安，为欧米拉担心。在工作中，有些事情需要和客户沟通，欧米拉在这方面一直做得很好，看来这次他是遇到对专业要求苛刻的主顾，不能宽恕他对工作的懈怠。

站在镜子前我再次看看自己，我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样才能替欧米拉解围。我自信地走到前面，看见一个大胡子正瞪着眼睛不停地向欧米拉咆哮，我紧张地拉住飘到面前的布幔，无意间却晃动了旁边的一组大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