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的事情发生了,中午吃的那点东西不久就被我翻江倒海的吐出来,当我把呕吐物冲干净,洗手间的水龙头失灵了,水止不住的哗哗直淌,费了好大力气想法把它堵上,却面临没有水用的境地。
没有水用就意味着无法工作,不得已,我只好去十三楼拎水。我也可以选择去十二楼以下的客房部,但在工作时间我尽量不离开十二楼,不去客房部,不然我就成客房部的“臭”闻了。
下午天气出奇的闷热,我时不时的感到气短胸闷,因为连续两顿没有正式食物下肚,呕吐后还有些腹泻,再上楼拎水,疲软的几乎虚脱。
外面的云层越来越厚,天色也越来越暗,像似没有街灯的夜幕。一场暴雨眼看即将来临。
我来到十三楼,在这样的天色里,这里黑沉沉一片,我摸索了半天没有摸到走廊灯开关,只好根据十二楼的方位摸到洗手间的位置,打开门等了满一桶水,刚拎到走廊,心跳陡然加速,一阵头眩目晕,我赶紧向着墙壁的方向扶去,墙壁似乎倾倒了,只听得水桶咚的一声响,人就势软下去,有水泼洒出来。
心突突突的跳着,仿佛要从脑门蹦出去,整个人失去感觉,在倒下的一瞬间,仅有的意识仿佛像传说中的灵魂悬浮在世上。
一阵得得得的脚步声飘飘渺渺的从脑海里走来,我想喊一声,可我发不出声音,似乎张张口就能消耗我所有的精力要了我的命。
脚步声走出脑海,去了别的地方。
是啊,没有事谁会来十三楼呢?如果身体情况持续下去,没有人来,我岂不是要在这里了此一生了吗?
这个念头让我悲哀也让我惊惧,我竭力使自己镇定,不断在心里念叨一句话:“你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这样念着我真的感到自己趋于平静,只是意识渐渐模糊了。
得得得,又是一阵脚步声,它惊醒几乎陷入昏睡的我。睁开眼睛,看见面前黑糊糊的一团阴影,上面闪烁着两团小小亮光,不等我反应,那团阴影突然暴涨几尺,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啊——!”
这声音刺激着我虚弱的神经,旋即跟着拼尽全力发出恐怖的叫声:“啊——!”
一个炸雷响在头顶,紧跟着一个闪电劈下来,在电光火石闪过瞬间,走廊里现出一个单薄的魅影,它乍着尖尖的十指,追随着闪电出现,又追随着闪电消失,迅速从这头闪到那头。
又一个爆雷响在前方,震的整栋楼都嗡嗡作响,似乎想遏制住什么,炸断它奔逃的路。
我跳起来,立即像离弦利箭直冲出去,向楼道狂奔,我怕那个不明物追过来,摧残我已经很脆弱的神经,不惜余力的往前狂奔。两种叫声和雷电交汇在一起,十三楼的黑暗就显得格外惊悚。
随着雷声的走远,走廊里再次响起得得得的脚步声,我快它也快,一直随我冲向十楼,我脆弱的神经在得得得的声音里几乎绷断。
因为天色暗的厉害,十楼已亮起壁灯,在灯光下我看见梅小姐狂奔着冲到我前面!
一个念头只一闪,我停止狂奔的速度,按着扑扑扑几乎跳出胸膛的心脏,伏在楼梯扶手上大口喘息,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浑身没有一点气力。
我不能再往下去了,不然又被人白眼相加,那太伤自尊了。我宁愿饿饭也不愿看人白眼。扶着楼梯扶手平息过速的心跳和喘息,我壮着胆给自己鼓劲,然后去十三楼拎下水桶,又开始十二楼的清洁工作。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上来,进了十二楼走廊。这还是我到十二楼以来第一次见到除我以外的来人,于是就从正打扫的房间里走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动静。
我才出现在走廊里,几支电筒的强光齐齐地把耀眼的光芒投射过来,刺的我睁不开眼,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
“你去看看是不是陶红。”走廊里传来梅小姐心有余悸的声音。
“不用看,肯定是的。”
“既然她在这里,我们还是赶紧去十三楼,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一群人拥着梅小姐去十三楼,我也跟上去,并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想知道他们得出的结论,来解开心中的疑惑。
一串脚印在十三楼的洗手间进出,门外雪白的墙壁上留有一个黑黑的大手印,从手印处画下几条黑线,在黑线下方的地面上留下一滩水渍,水渍旁地面的积尘有动过的痕迹。
梅小姐始终站在别人身后不敢上前:“当时我只是想上来看看工作人员是否在这里工作,她今天两顿饭没下去吃,我想是不是没来上班。刚走到这里听见十三楼有动静,于是顺路上来看看。走廊里没有灯,只在这里只看见黑糊糊的一团,也没多想就凑上前想看清楚的,没料到它突然发光,发出恐怖的叫声,随即叫来了闪电和雷鸣,不断地响在走廊里,响在头顶上,嚓嚓——轰隆隆——嚓——好吓人的气势!你想想,十三本来就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你说我还能冷静吗?”梅小姐摸着胸口还沉浸在刚才梦魇一样的遭遇里。
这就是我遇到的颇具代表的企业中层管理人员,她所关心的只是员工的工作情况,一个员工饿饭她不会觉察,一个员工不来吃法首先想到是她没来工作。在他们眼里,员工应该是毫无人性的机器,他们要的只是业绩,其余都视而不见,这几乎是这个层次的通病。
这群人在一起低声的叽叽嘈嘈,我想,如果当时有人问我,我一定会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他们,让他们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这时又一个炸雷响起,梅小姐抱着脑袋大叫起来,一个保安在旁边喊:“梅小姐,梅小姐!”
大雨倾泻而下。没有人注意我的存在,没有人想从我这里得到线索。
“当时你怎么没有走电梯?电梯里有灯的。”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诡异,我到哪雷电炸到哪,然后前面出现一个人影,我跟着他跑就不炸雷了。”
他们察看一番好像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最后听见一个保安说:“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许乱说;我们接受的都是唯物主义思想教育,对扰乱人心者将追究法律责任。梅小姐,你也看过了,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先回去休息吧,你一定是劳累过度精神太紧张,休息之后就会得到缓解。”
梅小姐不甘心,嘟嘟哝哝的,但也说不出什么。
知道他们得不出什么结论,我更坚信自己的推理了。他们不问我也好,至少梅小姐一想到这里就会心有余悸,这让我改变了主动向他们解释的想法,转身下楼去了。
天黑之后我停止一切工作,坐在十二楼的楼梯上等工作餐时间的到来。可是身体极度虚乏,倚着楼梯扶手的铁艺昏昏欲睡。
“陶红,陶红,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黎落落的喊声惊醒我:“没有,我只是乏的很。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被梅小姐发现又要训人了。”
“你的事费明跟我说了,都怪我粗心,没想到梅小姐会这样对你。这些蛋糕你拿去吃吧,把这袋牛奶也喝了。我走了,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啊!”
黎落落匆匆离开,我抱着她给我的纸袋赶紧来到十三楼。这里刚发生过惊悚事件,又经过保安的查访,暂时不会有人打扰。我迫不及待的坐到地上,就着牛奶把蛋糕吃下。
雨后的风带着微微的清凉吹拂着我,地面透过来的凉意令人舒适,我想躺一会儿再去洗澡,睡眠已急不可待的兜头罩下。
在充满怜爱的慈祥目光注视下,我醒来了,周围一片寂静,楼道的窗口泻下淡淡月光,宁静清朗,如果不是远处偶尔传来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我会以为还停留在梦境。
再次闭上眼睛,温柔的眼神依然笼罩周身,那份慈祥的暖意有着父辈的味道,怜爱有如爸爸,但它的厚重更像是来自一个老者。
它让我想起太奶奶,可是在我记事的时候她已经失明了,它应该更像太奶奶一直念念不忘的、我臆想中的太爷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