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外边的曲乐声大多停了下来。靖璇眼珠转了转,总该可以睡觉了吧?正这么想着,小屋的大门‘哐当’一声被打开。
土匪一般的老太婆,进来便嚷道,“快把你们的管弦都拿出来,那个新来的,这把琵琶给你,尽快学明白了。”
被琵琶硬生生顶到胃上的滋味那肯定是……算了,根本不敢对外人道也。
狼外婆手里拿着个软韧的小棍,别说不听话了,就是谁偷懒都得狠狠挨上那么一下子。
没一会儿乐声就愈发连续了起来,那是一种靖璇从未听过的调调。与外面偶尔的莺声燕语,嬉笑怒骂相和,便成了别具一格的一派。
靖璇拨弄着琵琶,铮铮的响声让她想起了师傅的那把桃木剑。每次一碰就‘铮铮’个没完,师傅居然还说是因为她挠了那剑的痒痒!
天呐,你听说过没?剑居然还能被挠痒痒?
骗谁呢,切!
就这两下的功夫,那最开始见到的花婆子再一次的将门打开,把狼外婆给拉了出去。
没一会儿对话声传进了屋子,想来也是故意说给她们听见的。
“上面的人说,让我们准备一批干净的姑娘留着,近期便会有人来买。这次的要求这么高,想必是个高官呢。”这是轻声慢气的花婆子。
“我看不止,这次每条花街都得到了确切消息,必然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说不准是给一品大员预备的?”这是夸大其词的狼外婆。
声消语歇后,狼外婆复又回到小屋来。
“都听到了?听到了就别偷懒,这次可是你们飞黄腾达的机会,若是哪个不长眼的一不小心被留下来,那可就怨不得别人,统统给我上前院做红倌去!”
有名女子听到这恐吓,当即哭的是泣不成声,狼外婆拿起小棍‘啪啪啪’连抽三下,“我叫你哭!快练!”
这可真是杀鸡给猴看啊,吓得屋里这几只小猢狲,恨不得七手八脚的把身上的毛都褪干净了,真真正正的做个城里‘人’。
狼外婆径直向着靖璇走来,不知从哪又变了只木盒出来。“伸手。”
靖璇身体微僵,先是只伸出一只爪子给狼外婆看。“那只!”她又把另一只伸出来。
老太婆看了两眼给出结论,“就冲你这双手,这辈子也就是个丫鬟命了!”
从古至今便有手相一说,手贵者命贵,狼外婆这么说还真不是嘴毒。“你们都围过来,看看怎么给人修指甲,姑婆我可是只教一次,都长眼了!”
古人修甲先用剪刀再用削刀后用锉刀,而这一剪一修,重点还是要放在修上。靖璇以往倒是和姊姊互相修过眉,这修指甲却是头一遭。
不经常让人伺候的人,一旦被人伺候起来就全身酸僵,仔细感觉起来还有些酥麻像过电了一样。
一片指甲被锉上三十六刀,修出来的爪甲像白薄的玉片一样。锉的靖璇整个人都不好了!
修完又是染色,狼外婆把一盒一盒的,受潮的墙皮灰似的染料摆出来,兑了个遍都没发现有一种红,适合靖璇那死人白的指甲子。
恨得狼外婆在那十指连心的尖端,狠狠的挨个掐了一把,然后拿了桃红的凤仙末子兑上清水,参上明矾和成胶膏,一片点上一点也就是了。
再拿白布条紧紧的将十根指头尖裹紧了,才算是完成了所有工序。
靖璇抱着爪子默默哭泣,好疼~
三更时分,柳巷陷入了一片宁静。由于时间太晚,靖璇差点就那么睡过去了。但还好她现在心事重重,加上一天水米未进,就是饿也把她给饿醒了。
靖璇这是想跑,一早就想好了。不过这群老婆子也是有办法,特意把门反着装,门闩在外面,她人单力薄的,硬推肯定是不行。
还好那时候窗子都是纸糊的,她拿水壶把窗户纸氲湿了,三两下就把窗子开了个通透。
临走,还不忘了把自己盖的那床被子抻出来堵住窗口,吹亮了火折子,轻轻捅在了被子上。
当窗口燃起了大火,姑娘们争相求救,而花婆子召集护院破门而入之时,靖璇早已藏到了近处马市的马厩中。
为了藏得深一点,她不惜靠近最臭的马粪。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食指上的布条褪了个干净。
好人家的未嫁女郎才不染指甲,会嫁不出去!
老妖婆也是够精明的,知道新人没那么老实,就把人十指全部缠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