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很困难。快窒息了。脑子里像堵住了什么东西,虽然感觉到难受,但并不强烈。
这就是濒死体验么感觉也不是很难受的样子。果然,毫无痛苦是死人才能享受的专利。
用尽全身的力气咳嗽了两下,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一股血腥味涌上来,什么东西从嘴角缓缓流下。
“……我们已经尽力了。你有什么话快说吧。”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朦朦胧胧听不清,脑袋里也晕乎乎的。努力抬起眼皮,世界一片洁白。
一个脑袋探了过来——妮祺。看到她还活着感觉真好,可谓如释重负。“艾登……”只听到她叫自己名字,便挪了挪视线,尽力将目光聚焦到她身上。但无奈肌肉已经开始不听从自己的意愿,连她的表情都难以看清。虽然她还说了些别的,但是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几乎完全听不见了。
眼睛向下一瞟,一个人影将即将飘散的灵魂拉了回来。那是个男人,穿着蓝色的衣服,上面沾着些红色的东西,戴着只有在冬天才会听到的毛线帽子。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是戴米安。
他应该已经死了。
眼睛骤然睁大,回光返照般身体和灵魂又组合在一起,像遇到收尾人包围那样紧张。猛地想坐起来,瞪着站在妮祺后面的人,心里却一遍一遍祈祷着他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动了。他缓缓的迈出了一步,又一步,看着躺在床上、头上套着呼吸机,却还在和既定命运抗争的人,表情变的残忍。
手摸向后腰,挂枪的地方。
哦,不,别这样。
算我求你了。
不……
“该死的,艾登你念你妹妹的名字已经七十多遍了!我都熬了三天多没好好睡觉了你就不能让我打个盹吗?”
艾登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又因为头晕得厉害栽回了床上。那是梦,他安慰自己,完全没有理睬T骨的抱怨,戴米安已经死了,妮祺在上班,自己也没有濒死,只是发烧了而已。
T骨见艾登不理自己,也没有再说什么,盖了本杂志在脸上继续打盹。
但是这个梦就像一块石头一样硌在自己心里,即使确定它只是个梦,还是让艾登心有余悸。
从兜里抽出手机,他拨通了妹妹的电话。
“嗨艾登,怎么了?”
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听到妹妹的声音都能让艾登镇静下来,拥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没什么。只是确定一下你还好。”
“哦!”对面传来了无奈的笑声,“艾登你还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艾登也笑了。这么多年,跌跌撞撞,自己的心大部分早就被血和仇恨浇灌地如磐石般坚硬,只有妮祺还像当年那个小女孩一样,活在心中那个最柔软的地方。
“诶,有个好消息,后天你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
“莉娜的意识备份在明天下载到定制的身体模块里,她后天就能回家了……我希望你能来接她。”
窗外,芝加哥的夜色如往日般宁静。
在之后的一天时间里,艾登的体温终于如愿以偿地回到了正常值。对于在生病期间照顾自己的T骨,艾登答应以后两周时间帮他解决三餐问题。重点是,他可以去接自己的小侄女回家。
当看到侄女尽力控制还没有使用熟练的新的身体,迈开双腿向妮祺跑来,两人最终抱在一起时,艾登的嘴角终于久违地露出轻松的微笑。或许,对现在的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他只想静静看着两个在他生命中举足轻重人好好的,高兴地过完她们生命中的每一天。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哦真不是时候,艾登想,用手摸索着,拿出这个在现在看来异常讨厌的家伙,打算立刻挂断。
但是屏幕上的一个名字让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是戴米安。
艾登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对方那里一片寂静。他这里也是。
太多的话想说。
我,站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处,如临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