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哟我的夫人哪,您瞅瞅您这屋子里头有哪样东西是入得了眼的?”她翻开那张纸,嘴角悠然,“这字少说也是国手级别,邵家老爷果然是当年人道的文武双全,只可惜竟然叛国,啧啧。”她把纸正正展开,“唔……我看看写的什么……”
我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女人的笑容可以这么丑陋邪恶。
我压抑着怒气,冷冷道:“你再动一下试试看?”
她置若罔闻,一脸感动地看着手中的信条,声情并茂地念:“别哭!活下去!……啧啧,真是……啊!!”
她一声惨叫,话没有说完,被我冲上去狠狠一推,后脑“咯噔”磕在立柜的棱角上,她痛苦地捂住后脑勺,汨汨的血液从她捂住头的手掌上流下来,顺着手肘,流到地板上。
她痛苦地呻吟:“好痛……来人……来人……来……”
后面的半句话没有说完,我伸手拿起就近的一个茶壶,揭开茶盖子,将里面的盐水哗啦啦地淋在了她的头顶上。
伴随着茶水流淌的声音,是兰因疯狂而失控的尖叫。
我冷眼看着她这幅落水狗一样的丑态,冷笑一声,弯腰,从她的手里轻轻抽出那张已经被水打湿的字条。
她仍然在失去理智地嘶吼:“救我!好痛!救我!!邵氏,你这个疯子!!救我!!来人啊!!”
我拿起纸条,将它温柔展开,还好,上面的字迹倒没有太大的损伤,我将它放进我衣领里,拿我的体温烘干它。又转手,将手里茶壶剩下的水一滴不落地倒了下去。
“啊!!”她捂着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我摇了摇茶壶,空了。
于是我笑一声:“快夏天了,我趁早给你送个透心凉。”
而后,身后传来一道凉如冰雪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我一愣,慢慢转过头去。途中听见兰因喜出望外地呼喊:“光颂!”
我回头,门口那个一身官服长身玉立,面容冷峻如铁的俊秀男子,不是李承景又是哪个?并且,门口并不止是李承景一个人。
我已经数不清楚了,人很多。多到我眼花缭乱。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我像是站在一个漩涡的中心,周围是可怕的漩,一圈一圈,将我牢牢紧锁,一点一点,捏住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喘息。
得,坏女人的名号,我邵长安算是坐定了。
李承景走进来,步子凝重,眼睛看着我,像是要喷出火来,把我烧个干净。
我不躲不就地站在原地,迎着他如刀光般的目光,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辩解。做这么狗血的事情干什么?
他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
兰因从一片血泊中苦苦挣扎地拉住李承景的衣摆,口中哀切:“光颂……夫人不是故意的……”
我冷笑着睨了她一眼,又回头看着李承景的眼睛,眼皮都不眨一下地说:“不好意思,长安做事一向如此,今天没弄死你的宠妾,是我长安发挥失常。”
他没理会我,弯下腰,轻柔地将兰因横抱在怀里,没有说我的一句不是,起身,然后从我身边掠过。
我被他不小心一撞,身体不由自主一个趔趄,手中的茶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我往后反手扶住柜子,再抬头的时候,李承景已经抱着兰因走到了门口。
他的步子停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寒声道:“看看你现在这幅难上台面的丑样子,我都觉得很羞愧。”
我哈哈一笑:“好呀!反正你我的婚事不过是当初两家老爷子闲来无事随便定的,如今时易世变,物是人非,你我也两看相厌,不如请户部侍郎李大人休掉我这个贱人吧?”
他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我娶你,不是因为那一纸婚书。”
我嘴角朝一边弯起,讥讽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我这个罪臣之女对于李大人还有何价值。”我脑子一热,血冲上来,二话不说就从衣襟里掏出今天中午时找到的那个玉麒麟,狠狠一挥,就丢了出去。
那个玉麒麟滚落在他脚边,他低头看了一眼,随即,身边一个侍从战战兢兢地把玉麒麟捡起来,交到他的手里。
我心中酸得难受,可是脸上却笑容满面,如同春风吹拂:“从此以后,还请李大人不要再管我邵长安的死活。这两个月里,除了李府的米,邵长安没有动用李府的任何东西,可惜吃下去的东西吐不出来,长安没法还给李大人,这是李大人留在长安这里最后的东西,如今完璧归赵,从此你我一清二白,各自相安。”
李承景没回话,抱着兰因匆匆离去。
我端起房里的洗脚水,往外头看热闹的下人一泼,众人连忙惊慌散去。
我“砰”的把门关上,不再理会谁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