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碰到这个男人,就跟秀才碰到兵差不多了。
别人家的姑娘遇上这种事情定然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姑奶奶我好心好意,洞房花烛夜被他占了便宜、坏了清誉,还这么温言相待、彬彬有礼地劝说他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去新的生活里策马奔腾。
然而他却还得得寸进尺、明目张胆地说“要我”。
我是那么好“要”的吗?!不发脾气不代表我没脾气!然而,面前人无论是在身形体格、眉眼容貌、攻守魄力上,都不是我能够反抗得起来的人……
我不说话,看他一眼,甜甜一笑:“发什么疯呢?”
他身子又往我身上倾斜了一点,额头抵上我额头,眼睛对上我眼睛,真诚笑道:“我没发疯,我说真的。”
我地嘴角下荡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姐姐可是老江湖了,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在勾栏院里万花丛中过的。”我拍拍他的肩膀,渐渐叹道,“若是早两年趁着我年少,涉世尚浅,你这话说得不错,我倒还真会信上一信,可惜。”我一摊手一耸肩,“姐姐嫁人了。”
“嫁人又如何?”他一笑,眼睛中仿若泛起绯色桃花,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恨不得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只可惜,李承景他并不看重夫人。”
提到这茬我就心绞痛,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往他的脚背上狠狠蹬一脚,他一时没留神下盘,被我猝不及防地一脚踩得倒吸凉气,趁着这个空档,我连忙身子一猫,从他的禁锢中逃脱出来,顺手抄起身旁那个酒杯粗的擀面杖,双手持其在胸前。
登徒侧首子倚在墙边,歪嘴笑道:“这回我像是遇到个辣的了。”
我咬牙切齿地笑:“不止辣,还很残暴不仁。”
他摸摸下巴,思考道:“看来今天跟夫人说的事情是吹了。”
“废话!”我恨不得上去把他那个异想天开的脑子敲爆,虽说如今我算是被“打入冷宫”的人了,但好歹也要活得一清二白,怎么可能就由他哄上两句就分不清东西南北?
“好吧。”他一摊手,正欲开口说话的时候,阿娇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我一愣,往她那边看去,凝眉道:“嚷什么嚷,我好着呢。”
登徒子笑眯眯地:“小姑娘别急,有话慢慢说。”
阿娇上气不接下气,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着说:“兰……兰……兰因夫人过来了……”
卧槽!
我简直要炸了,眼前还有这么个大男人呢!我将阿娇往外一推,气得跳脚:“快去拦着啊!”
她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无可奈何地摆摆头:“阿娇拦不住她,小姐您还是快准备一下,她马上就往这边来了。”
我镇定地在屋子里环视一周,镇定……镇定……找一个好点的地方把这个登徒子藏起来,对了,衣柜是空的!
我手脚麻利地拽过登徒子,在他无声地反抗下像塞一块破抹布一样,把他塞进了衣柜,他高大的身躯委屈地缩在这个不算很大的衣柜里,抗议道:“我们明明没做什么。”
我恶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威胁道:“你再啰嗦一句,信不信我就着这个柜子把你扔水井里去?”
登徒子噤声,耸耸肩膀挑挑眉毛。
我“啪”地一声把柜子门关上,末了,又把一堆破旧衣服垒到柜子旁,装作是在整理旧衣服的样子。
阿娇有点犯难:“小姐,屋子里闹成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我扶着腰,靠在柜子上,擦擦额头的汗珠子,摆手道:“她又不是什么好货,姑奶奶干嘛要用这么整洁的屋子去迎接她?”
阿娇咬着手指头,赞同道:“也是……”
我往身后有些窸窸窣窣地柜子“砰”地蹬一脚,像只斗胜的小公鸡昂首示意:“就是!”
而就在我和阿娇整理好犯罪现场后一刻,兰因带着她的一干下人前来我的卧室“慰问”我。
我坐在八仙桌旁喝一杯莲子羹,见到她来了,故作镇定优雅的点头示意。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眼中意味深长,随即又恢复成一派端庄谦卑,盈盈上来朝我一拜:“妾身给夫人请安。”
我装腔作势地虚手一抬:“请起,坐吧。”
她礼毕后,由身旁侍女扶起,娇弱无力。
我手上的杯盏一放,笑道:“兰因怎么这时候来了?”
她坐到桌子的对面,扶一扶鬓角的垂花,有些难为情:“说起来倒是有些厚脸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