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我看你可怜,才让它上来陪你。不是我的床,我管不了,”他把笤帚扔进床脚的篓子,扳过她的脸,怒视她挑衅的眼睛,“是我的床,我就不允许它粘上一根毛!”
“就你事多,你抱它的时候怎么不嫌它掉毛?”
叶濯灵哼了声,明明要给他展露诚意,心中却蓦地升起一股抵触,抛下手中的针线,钻进被子仰面朝天地躺着。
陆沧吹灭烛火,拉上帐帘,想想又不放心,下了床把笼子搬到耳房去,重新坐回床边。
黑暗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先别睡,我有事同你说。”
“我也有事和你说。”叶濯灵告诫自己要耐心,“夫君先说吧。”
陆沧幽幽道:“今晚我和他们喝酒,你猜我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传闻了?”
“什么?”她问。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耳朵两侧,咬牙切齿地道:“夫人最是贤惠,在国公府说了我许多好话,怎么想不起来了?”
叶濯灵“哦”了一下:“夫君不是要我记着那套说辞嘛,我就对段小姐复述了一遍。他们都知道夫君抽了我鞭子,我当众说这个也没什么吧,是段小姐先问我的。”
“你那是复述?我能抽你三百鞭?抽的时候还让羊看着?!编也没有这么离谱的!”
“夫君,我是在努力帮你圆谎呀。”叶濯灵无辜地直视他,亮晶晶的双眸比小鹿还纯真,没有一丝恶念,“你编的就够离谱了,若落不到细处,被人拆穿,那可是欺瞒大柱国和陛下的大罪呢。”
陆沧无比愤懑地吼道:“现在他们都在传我对羊做那种……那种……下流无耻、卑鄙龌龊的事,所以才一直拖着不成亲!你就是故意诋毁我!”
“我用我爹的在天之灵发誓,我真没说这个,都是他们想歪了!正常人怎么会有如此肮脏的想法?”叶濯灵举起一只手。
“你骗鬼!”他瞪着她,恨不得把她嚼碎吃了。
叶濯灵换了个说法,一本正经地道:“夫君的势头如日中天,摊上点无伤大雅的毛病,反而是好的,对不对?”
“你管这个叫无伤大雅?我就没听过比这更脏的话!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他摇着她的肩,她被晃得眼冒金星,直拍他的手:“好了,好了!还睡不睡觉?”
“我气得睡不着!”陆沧松开手,捂住额头。
淡淡的酒味飘进鼻子,叶濯灵皱了皱眉,坐起身,趿拉着木屐捧了一壶茉莉清茶过来,放软嗓音:“夫君喝点儿水——”
陆沧一挥手,银壶翻倒在脚踏上,茶水溅了满地。
叶濯灵僵了好半晌,张嘴欲说几句,又作罢了,默默地捡起壶子。几缕皓白的星光从窗棂间洒进来,大致能看清屋中景物,她从茶几上拿了帕子,蹲下身一点点擦着脚踏。
陆沧茫然许久,声音心虚地低下来:“叫人来擦便罢了……”
她擦完了,去桌旁倒了一杯茶,端来给他。
陆沧踌躇:“这是……给我的?”
叶濯灵不答,只站着。他接过,从睫毛底下偷偷瞄她,浅尝了一口。
茉莉花茶没有异味,应是没下毒的,那么她给他倒茶,是认错的意思?
陆沧心里形容不出的别扭,喝完茶,叶濯灵把茶杯放回桌上,一言不发地从他腿上爬过去,钻进被窝。
他忍不住开口:“夫人,我方才实是气急了,不是故意要吓你。你以后可都改了吧。”
叶濯灵背对他,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夫人,你不是还有事要说吗?”
可任他怎么问,她一句话都不肯再说了。
匀长的呼吸在帐中响起,陆沧用指头戳了戳她的脖子,又戳了戳她的肚子,她没动。
……这么快就睡着了?
“夫人,我错了。我已将他们说的都忘了。”他叹道。
过了半柱香,帐中陷入寂静。
叶濯灵咂咂嘴,变换了几个姿势,最终面朝枕边人侧躺,突然掀开一边眼皮,做贼似的打量着他沉睡的面孔。
……看他态度还成,明日就把柱国印还给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