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赶了,反正是糊弄鬼。你去给我找块玉,越便宜越好,死人戴的也成。”
她坐下,瞪着信函,阴森森地轻声道:“我要他死。”
燕王陆沧。
那个砍了她爹脑袋,又把王府护卫的脑袋投进城墙的人。
指甲在纸上掐出印子,眼眶一涩,却不再有泪水流出。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道理她明白。
叶濯灵抽了两张纸,提笔写完信,吹干墨迹揉成一团,复又展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把狐狸拎过来,取下它脖子上的银项圈,交给侍女:
“去换钱买纸烧,写上名字,六成给我爹,四成给我和哥哥,我们提前在地府存着。”
*
八月过了中秋,天黑得越来越早。
日落后旷野霜白,西风呼啸,小丘上亮起了灯,大周征北军的主帅营内,十个脑袋在毡毯上一字排开。
皇帝登基七年来,战事一年比一年多,到了今年,连北疆旮旯角穷得叮当响的藩王也牵扯到造反,这十个血淋淋的新鲜首级就是下场。
军医提着药箱从帘内出来,脸色不大好看,立即有护卫上来询问:
“王爷如何了?他要是出了事,大柱国不得活剥了我们啊!”
军医摆摆手:“王爷身体底子好着呢。赤狄右贤王箭上的毒很厉害,所幸我这儿配了解药,只是药性太猛,让他昏睡了三日。他才醒,要找人问话,你们切勿把此事传出去,挫了我军锐气。”
将领们面面相觑,有人的汗从头盔里滑了下来,互相推诿:“王爷想是找你呢。”
“又不是我杀的韩王,他找我干什么?”
“也不是我。”
“我什么都没看见。”
一声咳嗽在帘后响起,帐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许久之后,帘子被一只手掀开,众人默契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韩王叶万山死了?”那人冷声问。
没人敢说话,过了一阵,贴身护卫才禀道:“回王爷,他死了,原王府护卫指挥使带着十人叫骂着要杀您,段将军只好将他们就地正法了。”
眼前出现一双黑沉沉的皂靴。
护卫头顶像压着千斤重的山,弯着脖子嗫嚅:“王爷吩咐,小人都记着,可——”
他暗示的眼光瞄向大帐外。
皂靴转向那十个脑袋。
“怎么少了一个?”
“……段将军挑了个干净的脑袋,投到城墙里震慑城民了。”
帐子里陷入死寂,几息后,众将才得到指令:
“都散了,明日酉时进城。”
“是!”
散帐后,陆沧裸着上身在沙盘前坐下,右臂的纱布已被拆开,伤口结了痂。
他静思一刻,手里摸了个沙包捏来捏去,等来护卫的通报:
“王爷,段将军在外面候着。”
陆沧冷笑:“不必进来,他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杀一个韩王不是大事,可动我的印、拿我的刀、穿我的盔甲,就是大事。”
叶万山再落魄也是个藩王,要以谋反罪名将他就地问斩,按大周规矩,非得皇室宗亲来动手。
陆沧提起架上的凤嘴刀,手指在刀身弹出“铮”的一声,宛如龙吟,“这回我看在义父面上不与他计较,等进了城,让他闭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