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濯灵把溜梆一并取出,在汤圆身上比划,大致明白了该怎么用。她掏了掏搭包,本想给屋主留几钱银子,却发觉银子用尽了,只剩金子,还不是碎金,是五两十两的元宝。
……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路上揣着金子,不仅重,露了富还会被抢,倒不如首饰和药材好出手。
她把十两的金元宝放在橱子上,干等一阵,外面人语渐响。
叶濯灵退到卧房里,大气也不敢出。说话的是两个人,走到院子里,她就能听清楚了:
“……我们这些乡野村夫不识货,看这马无主,就牵回家了。兵爷,您别跟我们计较。”
“你别害怕,我们王爷就是看着吓人,性子好着呢,就连匹马也要先喂一顿给它压压惊。”
叶濯灵心道放屁,他性子根本就不好,晚上关起门干活儿像打仗,刚愎自用,她怎么说都不理会。
那士兵又笑:“你说你,还跟我们一起搜,人牙子又没把你媳妇儿绑了。”
村夫也憨憨地笑:“我没媳妇儿。他真绑了王爷家里的女眷,卖到我们村来?谁这么大胆。”
叶濯灵颇为无语,陆沧这是又换借口抓她了,他那乌鸦嘴,可别再应验!
“别打听,我也不知道。这会儿他定是顺着溜索到对面的山上去了。快进屋吧,我走了。”
“哎!我送送您。”
“要是有什么线索,你来丰谷县告诉我们,赏钱少不了你的……”
士兵和村夫牵马走下坡子,叶濯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了就好!
待周遭重归寂静,她用匕首尖在金元宝上刻了个“谢”字,又在锄头的木柄上刻了“桃树下有宝”五字,走出茅屋,叫汤圆在树下刨了个坑,埋了元宝进去。
村里人或许连金子都没见过,这等宝贝若是大喇喇地放在屋里,那村夫定然生疑,得想个稳妥的法子,让他自己发现。村民几乎不识字,等他找人看懂,她早就过河了。
做完此事,她背起包袱拿着溜梆准备上路,冷不防村口又传来了士兵的吆喝声,火把的光映亮那片夜色:
“抓贼!重新搜!”
怎么还杀个回马枪?
刹那间,叶濯灵把陆沧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怎么确认她还在村里的?
转头又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人朝坡子走来,情急之下,她灵机一动,蹿回茅屋,把剩下的一盏灯也吹灭了。
月光如水,透过窗缝洒进来,在杂乱的小屋内铺了一层银色的薄纱。她把包袱扔进里间,跪坐在冰冷的地上,然后将汤圆往身后一藏,只露了条尾巴出来,又略微迟疑——妖精不会穿这么脏的衣裳吧!狐狸变成人有衣裳穿吗?于是她当机立断,摘下头巾,三下五除二脱得精光。
脚步声越来越近,村夫推开了栅栏门。
还有数丈的距离,叶濯灵心跳如擂鼓,全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一半是冻的,一半是紧张,就怕扮得不像,反手提起汤圆,上下晃了两晃:
“快放屁,放屁啊!”
汤圆诧异又无辜地望着她,显得很难为情。事急从权,她抽了桌上一根筷子,快准狠地戳了下汤圆的尾巴根,同时屏住呼吸。
“噗——”
几滴液体喷了出来。
下一瞬,屋门开了。
“啊呀!好臭!咳咳……”
村夫的眼泪都被这股刺鼻的气味熏出来了,扶着墙干呕又咳嗽,晕得几乎站不住脚,再抬起头时,眼睛瞪大了。
一个妙龄女子斜倚着墙,身姿袅娜,不着寸缕,溪水般的黑发从她的肩膀淋下来,漫过胸前,垂在腰间,泼洒在地,露出的肌肤比雪还白上三分。月光透着淡青,照在她小巧玲珑的瓜子脸上,那双杏眼慵懒地眯着,眼仁竟幽幽地发绿。
她的指尖缠绕着一缕发尾,另一只手抵住柔嫩的红唇,歪了歪头,鼻子在空中轻嗅几下,曼声开口:
“金子是你的,你的祖父救了奴家。”
村夫的尖叫正要冲出口,被“金子”二字生生堵在了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