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瞅了眼墙角满脸惊恐的嬷嬷,蹲下身道: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想嫁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的主意,和别人没关系。”
嬷嬷在呜呜地挣扎,卓妙仪嫌她碍眼,招呼晓云和叶濯灵:“你们两个把她抬到我床上,拉下帐幔。”
叶濯灵抬完了人,顺便把嬷嬷的耳朵给塞上,拍了拍手上的灰:“时辰快到了,您这会儿才走,是不是有些迟?”
“你不晓得,清早就有一帮人进来给小姐沐浴穿衣,我们连上茅厕都不能出去。方才小姐上完了妆,只剩头发要梳,我把丫鬟们支走,只留下这一个好对付的嬷嬷。”晓云解释着她们的安排,“我和小姐商量好,我穿过西耳房到花厅,再绕到后园爬上西墙,把昨日停在街对面酒楼院子里的马车牵来,小姐在车上剪头发,我驾车去城外的崇福寺,投奔我一个出家的亲戚。刚才我想看后院有没有人,你就撞上来了。”
叶濯灵犀利地指出问题:“外面的嬷嬷正在铺绸子,马上就要进来,看到你们不在,就要让全府的家丁搜查,你们能跑得过他们吗?再说闹大了,卓将军和夫人当着满院子客人,面上难看,不如选一人换上小姐的衣裳,装成小姐上花轿,遮掩几个时辰。”
卓妙仪为难:“但找谁呢?我也不能因为自己,把别人给害了吧?”
这话就问到了点子上,叶濯灵直视她的眼睛,郑重道:“小姐若是信得过我,就让我替您。一则,我和您身材相仿,从前也嫁过人,经历过这种场面,不会出岔子;二则,我贪慕荣华富贵,等徐大公子揭了盖头,我便同他说新娘子看破红尘出家去了,我是个陪嫁丫头,求他收留。我宁愿给他做妾,也不愿再干粗活儿。”
二人都听呆了,晓云疑惑道:“可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
卓妙仪蹙眉道:“你这么漂亮,不能嫁给一个倭瓜。”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纠结容貌!
叶濯灵夸下海口:“我那个死鬼夫君长得比他还丑,徐公子不算什么。他要是把我收了房,我就明日差人同虞夫人说,我跟了她快一个月,谢谢她的大恩大德,把赎身钱还给她;徐公子要是不收我,我今晚就回广德侯府。他品行端厚,为人和善,想必不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妙仪,你梳好头了吗?”
三人胸口皆是一跳,卓妙仪没工夫多想:“那就拜托你了,你跟徐孟麟说,是我让你扮成我的……不,是我逼你的。不用跟他废话那么多。”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呀?”
光线一亮,叶濯灵眼睁睁地看见前门被人推开了,张大嘴巴——这两个粗心大意的女孩子,竟忘了把门插上!
卓妙仪和晓云也花容失色,僵立当场。
那踏进房里的粉衣姑娘左右看看:“嬷嬷呢?妙仪……啊!你拿着剪子做什么?”
她扑上来抢剪刀,叶濯灵和晓云一左一右关了门,卓妙仪把自己的朋友按在绣墩上,颤声祈求:“好妹妹,你发现就罢了,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不想成亲,准备剪了头发逃出去。”
那姑娘的眼睛瞪大了:“那要是被你爹抓到了怎么办呀?”
叶濯灵看她害怕卓妙仪自尽,第二句话又问的是这个,就知道有希望了。果然,卓妙仪含泪解释了几句,粉衣姑娘想了想,老老实实地道:
“其实我们都不想让你嫁徐公子,他人品虽好,却长得不好。”
卓妙仪松了口气,坐在镜前,脱了嫁衣,草草洗了脸,红着眼拿剪刀在头发上比划。粉衣姑娘也泫然欲泣,拉着她的手道:
“你的头发五天一洗十天一抹油,就这么剪掉,太可惜了。”
卓妙仪的眼泪滚落出来,抽着鼻子:“不行,我也下不去手,你来帮我剪吧。”
粉衣姑娘摇头,心咚咚跳着:“我……我不敢做这种事。”
卓妙仪一狠心,咔嚓一刀,将发尾齐齐铰下,然后把剪刀塞给她:“这样就当是我自己剪的。”
叶濯灵开口:“外面那五位小姐,是您的普通朋友,还是极好的朋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是极好的。”卓妙仪道。
叶濯灵点点头:“您稍等。”
她走到墙边,把褡裢里打瞌睡的汤圆抱出来,开了门,高举它大喊:
“谁要摸小狗?雪白干净又可爱的小狗!虞夫人把它借给新娘子,让它陪着新娘一起上花轿!”
院里的红绸子已经铺好了,小姐们看到穿红衣扎辫子的汤圆,都疯了似的往门里挤:“我要摸我要摸!”
眨眼间,五个小姐都被叶濯灵骗进了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