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将盒子递给了章文渊,示意文渊将盒子打开。
有五粒褐色药丸,整齐地码在盒子里。药丸大小不一,形状皆成圆形。
“这是可以使人驱极寒升常温的炼药。味辛,吃完后便会熟睡一到两个时辰。只是,吃下这等药,听力会有所减弱。”老者边说边用眼神询问顾榕,喂赵臻吃这种药是否妥当。
“请先生救赵臻一命。我虽知,吃了这药丸势必要付出代价,这代价是阿臻付出,我虽然不忍,但是我尚知,阿臻的性命危在旦夕。我更愿意无视那后果,做一个无知无畏之人。”她的眼里淌着焦急,面色因动肝火而红润着,“今次救不得阿臻,世上便再无阿臻,往后请医为阿臻诊断更无从谈起。”顾榕看了看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赵臻,只见他依然气息奄奄,脸色苍白地不像是活人。
顾榕知道,他是吊着一口气。倘若现在不采取任何措施,赵臻恐怖只会生生冻死在这天寒地冻之处。
老者见顾榕虽年纪轻轻,但却懂得人世常情。说话也不似其他姑娘一般拘礼。她如此一位位尊的小姐为卑微的下属求情,实属不多见。老者此刻又回想起这一路在商队中与她照面,见她坚持不求帮助,哪怕遇上帮助亦委婉拒绝,大觉姑娘难得,心里升起敬佩之情。
“老朽自当竭尽全力。”老者说完便一手托起赵臻的头,另一手拿起盒子中大小中等的药丸,待文渊为赵臻倒完水后便喂赵臻吃下了这颗药。
雪花下落的趋势和风力大小皆在减缓,从洞穴向外望去,依然是茫茫一片白雪,无边无际。所有的人都沉默着,等待着,风力的彻底偃旗息鼓。如此,他们才有力气在雪中跋涉。
不久之后,商队一行在洞穴里点了几簇火把,席地围坐。大家开始轮流说着话,防止睡着。“老三,这临近年关,咱们最后一次北上运货,马上就要回家乡,可巧不巧,偏偏碰上这大雪极寒,不知道你回去后明年是否还会嚷着要来陪我运货。这运货,可不简单,需要的可是毅力和决断力。”坐在顾榕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说道。
被称呼为“老三”的男子笑道:“我是跟随榕姑娘前来运货,想不到小小年纪,榕姑娘丝毫不逊于老爷当年。遇上这大雪,也没听姑娘说过累。小的承蒙老爷关照,念着这恩情,断是一辈子也还不了,即使因此被大雪掩埋,我也心甘情愿。”那人说着往火堆里加了把火。
围坐在火把周围的人听到“被雪掩埋”这句话时,沉默了一下,继而都点了点头,赞同老三的话。
顾榕微笑着看了看老三,她本就没有小姐脾气,和底下的人说话从未出现过高高在上的态度,性子随和说话风趣。
顾家这一辈的人中,才学美貌者层出不穷,但对下边人来说,像顾榕这般平易的,却不曾见到过。
顾榕微微一笑,见着众人以她为好,不由得觉得自己似乎抢了各位主运的风头,此刻打算把话说得正经些,便坐直了身子:“因为是第一次跟队运货,我有很多事情并不知晓。所以这一路上,承蒙各位的关照。我自小在京都宗执府中长大,经常与商学打交道,却从未真正实践过经商运货。”这一番话说下来,显得既官方又正经,还带着点谦虚。顾榕看大家正经地点点头,心里便道总算可以让各位主运说说自己了。
顾榕第一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次实践便把路线定为千唯线,不仅是为了走一遭由东南至西北的行路,更是想要在这条路线上体会一遍父亲当年征战时的艰辛。可只是一次年关前的运货,又怎么可能体会的出征战的艰辛,那种艰辛和现下陷入雪境的危困似乎难以相溶,但终归各有各的苦。
顾榕向来不将艰苦的那部分告诉别人,平时话多地很,有她在绝不冷场。
倘若遇到麻烦,她便会冷静下来,思考对策。但是,之前赵臻陷入昏迷时,顾榕有一段时间无措,面上看着无事,心里却翻滚着狂风暴雨。生怕她看着且一同长大的少年就此遇到不幸。幸好身边跟随着文渊和雷老先生,这一路上,大大小小地照应了她不少事。
顾榕回想着路上所遇到的事,觉得自己总是待在宗执府好似如同井底蛙,只看见自己眼见的那片方圆。人生阅历的增长,胆魄的增加,往往是在外锻炼心志的那些时日。
此时洞穴外边刮过一阵寒风,火焰被吹得明明灭灭。在寂静中外边的寒风显得冷冽又可怕。顾榕放下一直维系在面上的表情,又将几根木棍扔进火堆,“嗤”地一声,火焰窜高了些。
她将手伸到躺在老三怀里的赵臻那边,用手碰了碰他的脸,感觉脸的温暖渐渐升温,又碰了碰他的手,手的温度也在增加。
顾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里的担心渐渐放下。一旦赵臻醒来,他们便要动身上路了。而这间隙,大家需要保持精神,所幸,讲一些所见所闻。
“我曾经听父亲说过,这雪疆狼还分种类。”顾榕话语的音调依旧轻松柔和,使人在这寒冬大雪中心里暖了一暖,“雪疆狼里有一种皮毛呈黑白相间色的,它们是不属于雪疆狼主流族群的一派。多数雪疆狼毛於雪白,而这些自成一派的,传说与主流族群是世仇。两种派别的狼将对彼此的敌意与仇恨延续给了后代,一旦两者狭路相逢,便做好战斗的准备。战胜的那一方,不只是带着胜利的喜悦回家,它们将会召集未到的同伴,沿着死去的异类的脚印与气息,寻找到它们家人族群的住所,找到后,将是一场屠杀。”
坐在老三边上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道:“可是我运货这么多年,却从未见到过雪疆狼这种动物。说来奇诡,明明没有人见过它们,明明只是传说,人们却依然相信这世上会有这类动物。而且——”他拖长音说道,“听闻那些冬季信仰天地之主的人悬挂在门口的肉条,在几场大雪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也不想想,鸟啊鹰啊还有别的动物,难道就不会来吃肉吗?”坐在顾榕对面的随从说道。
“不只这些曹伯伯。”顾榕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在那些肉被吃掉后,那几户门口挂肉的人家也消失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在大雪消融后,方圆几百里皆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好像,他们从未来来过这世上一般……”说到话尾,顾榕的声音渐渐微小。
顾榕从父亲顾海眧那里听说这样的事,父亲说到那几户人家的下落时,语气里满是担忧与疑惑。这件事情当初起先由西北郊野里的村民发现,之后被一些住在西北的商户打听到,慢慢传开来,越传越离奇,直到上方发出了禁口令,这件事才被人们所渐渐遗忘,被埋藏在时代的洪荒里。没有人知道那些无辜的百姓的下落。
曹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道:“在下虽然听闻西北之地有雪疆狼,却从未听说过西北之地还发生过如此荒诞之事。这,真是……”
忽然洞穴外清晰地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那声音如同瓷器破碎一般。可是在这了无人烟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为何这声音和瓷器破碎如此相像。顾榕站起身来,望着洞穴外的一片雪白,只感觉喉咙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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