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大,只是一株桂花树就占了大半,粗壮的枝干,是要几个人才能抱得过来。看起来,至少有五六十年的高龄了。陆小羽绕着树干转了一圈,坐到一个秋千上,踮着脚轻轻地晃了晃,想着秋天这院子该是怎样的美与香。难怪陆弦儿一直都想再回到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约莫一刻钟的时光,女孩子从屋里出来,穿时尚的一身,红色长裙、卡其色风衣,经典双排扣,红色高跟鞋子,而她的长卷发,也立刻为她添了不少岁数,当然还有风韵。她坐到陆小羽身边的秋千上,看了陆小羽一眼,抬了抬眉,问:“找我奶奶什么事?她外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是我姑奶奶有些东西要交给她。”陆小羽说,有强调,“很重要的东西。”
“我可以转交。”她说着,看了陆小羽一眼,递给她一支烟,陆小羽拒绝。她便自己点火,抽上。
“这不行。我答应了姑奶奶要亲自交到她老人家的手里。”陆小羽说。
“哦。”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转头看着陆小羽,想笑,但是忍住了。她伸出右手,递到陆小羽的面前,说:“把电话号码留给我,等奶奶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
陆小羽照做,写上自己的名字。
女孩子看了一眼,收了掌心,说:“我有事得走了,一起吧。”
这就是逐客令?!陆小羽仰面望着女孩子。女孩子偏了偏脑袋,示意走了。陆小羽犹疑着起身,还是跟着她走。其实,陆小羽的钱,用得差不多了。她本来想住在陈珍禾女士的家里,可惜……她转身看着女孩子“嘭”得锁上铁门。烟又从嘴里移至指尖,她皱了皱眉头,径直地往前走,并不和陆小羽说再见。
陆小羽看着她,摇曳着身姿,穿梭在小巷子里。那摇摆的身影,那小跟鞋敲打青石板的声响,似曾相识,却又想不清楚,待她转弯,她才忽的想起,该问她要一个电话号码。
“哎!哎!哎……”她连叫三声,那声音聚在巷子里,回旋,反复,散不去……
2
陆小羽回到酒店,给家里发了一封邮件,以报平安。关于钱包日益瘪去,倒是只字未提。而后,泡了杯面吃了,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因为明天以后,就不能享受这样的热水和大床了。
第二天一早,她去中介所,租一个拎包入住的单间,环境复杂了些,不过,没有办法,抵不过囊中羞涩的难堪。她原本想和房东下定了。可惜,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是东西碎了,桌子翻了,撕扯与碰撞的声音,震动单薄的墙壁。她看了一眼中介的工作人员,想要走。房东解释里面住着一个临时演员。他时常会在房间里自己练习。
房东敲开门。出来的是一个头发凌乱,衣着随意的邋遢男人。他看了一眼房东,只说:“怎么,房钱不是刚给过你么?”
他说话冷冷的。目光也犀利,在陆小羽脸上扫了一遍后,说:“叫她放心,晚上我不会这样。”
陆小羽欠了欠身,表示自己的歉意吗?哦,陆小羽,真的不太会拒绝别人。这下,她便不太好意思拒绝房东了。而且,房东愿意降100元房钱。
看在人民币的份上,认了!
付了一个月的租钱,整好行李,已到中午。她听到隔壁“嘭”地一声响,是关门出去了。她也整了一下自己,出门去。得找份工作,等见到陈珍禾为止。而那个女孩,谁知道她会不会打电话过来。
陆小羽到楼下的面馆里,点了一份干挑面,真便宜,不过6块钱。姑奶奶在的时候,偶尔会做给她吃。这比意粉好吃很多。店里很闹,每个位置都坐着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挤在一块儿。一个高瘦的男人,突然坐到了她的对面,望了她一眼。
那眼神?那眼神!陆小羽吃惊地望着他。
他说:“你好,我是张庆同。住你隔壁的那个。”
“你的长头发呢?你的胡子呢?”陆小羽忍不住问。虽然对一个陌生男人的靠近,她不应该表现得这样好奇。但是,她没有忍住。
张庆同说:“那是道具,我晚上有一场戏。”
他说到“一场戏”时,分明就有一丝得意。陆小羽看出来了。
张庆同还加了一句:“我是演员。你呢?叫什么?”
陆小羽识相地取了一个本子出来,怯生生地说:“我是不是该请您给我签个名?”
张庆同斜眼看着她,说:“我未必肯签”。
陆小羽心里想笑,但是她不敢笑。他就住她隔壁啊。
他见她呆了一会儿,以为是吓着她了,就顺手拿起她的本子,很快地签了自己的名,交还到她手里。这个动作,流畅自然。陆小羽看着他依然很轻很快地从她的脸上扫过,万物不入眼的模样。她还是想笑,但是还是说:“你的签名和你的一样动作流畅,漂亮。你一定是个大明星吧。”
张庆同说:“未来会是。你呢?叫什么?”
“陆小羽。我从外地来,想找份工作。”陆小羽含混不清地说着,又问,“你有什么门道吗?”
“现在没有。”张庆同利落地拒绝了她。
张庆同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只有自我的人,才会那么直接地拒绝别人。不过,她不在乎。
所以,她“哦”了一声,继续吃面。
两个人吃完面后,一起出了店门。到公交站,搭公车进城。张庆同接了一个电话后,又打了一个电话。之后看着陆小羽,看了很久,看得陆小羽不好意思了。他说:“我们剧组,晚上少一个跑龙套的。你有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