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汪宗启一个人驾车暂时离开H城，去了100公里外的监狱，去看赵安泰。一方面当然是探监，另一方面也想找这个老朋友聊聊，说说自己的窘迫，说到懊恼处，他都恨不得和赵安泰换个地方呆呆。

赵安泰冷笑骂：“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鬼地方，除了菊花，什么可插的地方都没。”惹得汪宗启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赵安泰一脸严肃、认真，说：“你得帮帮我！”

汪宗启说：“等你出来，我给你准备100个美女，我们出海，在邮轮上开个大party!”

赵安泰说：“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赵毅之。你就好好陪你的大肚婆吧！”

汪宗启长叹。

他是真正骑虎难下。一是当众信誓旦旦“非唐棠不娶”，如果出尔反尔、自打嘴巴子，恐怕牵连公司形象和业绩；另一方面是无论如何刘芳菲都不是做夫人的料，虚荣、浮夸、心机婊，他倒不怕娶她后她处处管制自己，是嫌弃她给他生的孩子都不够优质！不过，这些话，怎么跟赵安泰说？

赵安泰最后安抚他，说：“好了，兄弟。想想我的度日如年，你那都不是事！”

走出监狱，就在这个小城的酒店住下。他不愿回H城，面对镜头，说口是心非的话，还有面对刘芳菲那张幸福得近乎咄咄逼人的脸。他想给唐莞尔打个电话，但说什么呢。于是，也只是发了个消息给她：“只要你不结婚，我总是有机会的。”

他是如此爱她。他有时候是不明白女人的。他以为自己是真的爱她，爱不应该是灵魂的东西吗？他是整颗心地给她，只是偶尔忍不住身体调皮一下，在别的女人那里进出一下而已，并没有少去一点点的爱，甚至在心里更加坚定对她的全部。可她，为什么就不懂呢？他母亲就懂啊，所以才和父亲白头偕老。人人都夸他妈妈是少见的贤妻良母。

他或许不懂。正是她的执意，才使她那么值得被爱。只要她改去一份，便不再令人着迷。

收到消息的唐莞尔，正和赵蔓商量，如何保存护养画室里的那些画。

下午，唐莞尔带着赵蔓去看了一趟画室。赵蔓被这些画作震惊。这些民国时期的画，简直复现当年H城的风貌，无论艺术水平或者历史价值，都让一个文物专家爱不释手。然而，因为常年随意地搁置，受湿气、温度变化，有些画板已经受损。赵蔓建议尽快请专业人士帮助打理好这里所有的画。唐莞尔全权拜托给了她。而对于小房间里的几幅画，她到底没有给赵蔓看的勇气。

傍晚，她们就在常去的餐馆，才刚刚坐下，唐莞尔就收到了汪宗启的短信。她没有回复，赵蔓说：“是汪宗启吧？”唐莞尔沉默，只把信息给赵蔓看。赵蔓笑，说：“被我猜中。他现在是玩出火来了。他以为哪个女人都像你这样好欺负吗？”赵蔓替她打抱不平，说：“我可告诉你，你不能对不起陆小羽。”唐莞尔不禁笑了，说：“跟小羽没有关系。”赵蔓叮嘱：“总之，不能再便宜那个渣男！”

赵蔓称他为渣男，唐莞尔就笑了。太久违了！赵蔓终于又复现当初年少时的单纯俏皮。唐莞尔也爽快答应“必须的”。赵蔓突现女孩的八卦本色，打听她们是否有出柜打算。唐莞尔只说“顺其自然”。赵蔓称无法想象她们公然出柜，会给整个圈子带来地震级的震惊。唐莞尔也笑称难以想象。

赵蔓问：“那……你们掩饰得不辛苦吗？”

莞尔笑，说：“让我们保持一点神秘感吧。”

赵蔓笑她们吊人胃口实在过分。二人聊得实在生动有趣，连刘芳菲站到一旁很久，都没有感觉到。

刘芳菲终于忍不住说：“想不到唐棠也需要靠绯闻炒作保持知名度。”

赵蔓坐直了身子，看着刘芳菲，回击：“你当然不需要靠绯闻，你靠肚子嘛！”

刘芳菲努力掩饰几分得意之色，说：“想不到赵总也相信这些小道消息啊。”

赵蔓讽刺地一笑，说：“这不正中你的下怀吗？我们全城的老百姓，都在等你的肚子大起来，然后……等着你风光大嫁汪家的豪门。恭喜恭喜啊，刘小姐！”

刘芳菲瞟了一眼唐莞尔，更加得意地说：“我约了宗启的妈妈，先走了。”

赵蔓说：“等等哦。豪门的门槛很高，迈进去的时候小心点。”

刘芳菲说：“我素来腿长，不怕豪门门槛再高！”

赵蔓笑了，说：“那记得把裙子拎高一点！”

刘芳菲“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自始至终，唐莞尔保持沉默。说什么都不对，说祝福吧，正合了她的意，不祝福吧，又说她酸不溜秋的。所以，就由着赵蔓跟她胡扯。

赵蔓说：“看来，她知道汪宗启躲着她，所以就先下手为强，找宗启的妈妈。你猜，宗启的妈妈会怎么做？”

唐莞尔说：“不关我的事。我只求汪宗启别再骚扰我！”

话才说完，汪宗启的消息又传来：“我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想要重新再来一遍。可是，一切都变了。原来，那个时刻，已经离我们太远。”

唐莞尔愣了片刻，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这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无论他曾犯下多大的错，无论他从自己的世界离开多久了，他都是心中曾经最柔软的部分，或许也是陆小羽所不能替代的。她也同样相信，他对自己的爱，也不是外人所能体会和理解。可惜，她已放手，他却不懂释怀。她原本以为，他是早已敞开怀抱给天下女人。她不禁眼眶潮湿，给他回了一条：“我原谅你，便还在原处。”

他发来一张哭脸。她便不再回复。

他们都从小相熟，很多面目也只愿在故人面前显露。那些都是各人的老底。赵蔓是，汪宗启是。脱去成人的面具，他们都还是年少时的彼此。

赵蔓挽着唐莞尔走在冬季寒冷的H城，直到陆小羽出现在街的那一头。赵蔓看到了她，心里恍然被狠狠一撞，便觉得今晚的情怀复临。她也但愿所有感觉，如这冷风朗月，都渐渐冷却下来，明朗起来。然而，只是一笑，对莞尔说：“我会尽快派人来保管这些画。”她说完，转身便走。原来，她还是没法真正和她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