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存在是由什么决定的？

是由物质么？物质是绝对的么？黄柳凉一的食指擦过眼睑，从中并没有感受到原本应该好好待在那里的隐形眼镜的存在。不远处的玻璃中，却早已清清楚楚地映照出金发少年金黄色的双眸，让一切显得不可逃避。

就算是去染掉这发色，戴上隐形眼镜，没过多久，依旧会渐渐变化，变成这金发金眸的模样。

要是还在原来的时候，黄柳凉一恍惚了一下，忘记了他原本想要吐出什么词。原来的时候？在原来什么情况下，他会因为这模样而开心么？

他面无表情地想道，如果是由物质构成了全部的人，那么现在这个金发金眸的少年还是原来的他么？而若是再加上思维才能构成整个人的存在，现在这个已经忘却许许多多过往的人又该是谁。

黄柳凉一合上了手中厚厚的哲学书，关掉了手边的唱片机，顿时原本回荡着音乐声的房间整个安静下来了。客厅里手机来电铃声的声音变得特别明显。

黄柳凉一静静向着那个方向笔直走了过去，拿起了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他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恢复了原来波澜不惊的模样。

“是我，黄柳凉一。”他应着那边的问话，用着极其简短的语句做着回复。

“我知道了。”“明白。”伴随着时不时长时间的沉默，他这样说着，以自己的风格认真地回应着电话另一端说出的吩咐。在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见到什么长句子的出现，黄柳凉一的脸上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除了这段电话快要结束的时候。

“你的身份证明办下来了，暂时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对方沉稳轻松地说道，却让黄柳凉一的手瞬间紧紧握成了拳头。

“谢谢。”黄柳凉一说道。“……万分感谢。”他太清楚在这个社会如果没有身份证明是多么的寸步难行，曾经的天真也早已经被无数次受挫的经历洗去。

“不用感谢，你值得我这么做，而且这段时间你也一直做得很好。”那人并没有把这点感谢放在心上，“按照你现在的年龄也应该上学了，帝光中学如何？插班到国中三年级，只插班考试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对方的语气却不像在询问，而是直接的命令。

听到原本记忆中一个熟悉的名词，黄柳凉一心缓缓了一拍，重新冷静地说道：“我不想去帝光。而且我觉得直接跳到高中甚至大学就读会更好，那里有才能的人更多，能更节省时间。”

又不是做不到。是的，学到许许多多许许多多的技能是他们交易的一部分。

虽然可能复制学来的技能会并不适合这年轻的身体……但并不是所有学到的技能都对身体提出要求。

“第一次看见你对某样事物这样抗拒，是厌恶帝光中学么？”

黄柳凉一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觉得光是听到帝光中学的名字，整个身体的血液就开始沸腾起来了，纠结着畏惧着被各种情绪缠绕着。努力放空大脑放空视线，黄柳凉一说道：“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在我看来，你最近接的声优的工作也挺没有必要的。你的才能不应该用到这种地方。”

“……”

不知道如何反驳也不敢再次反驳，黄柳凉一只能沉默着。

“算了，看在不耽误什么事的份上。那么小秀就由你来找了。”

黄柳凉一说道：“找到他后，我会把他安全送回家的。”

“也记得让他下次不要再玩离家出走的把戏了。”

“我尽量。” 黄柳凉一淡淡道，结束了通话。

……帝光中学，在他原来的记忆中会是什么的存在。

黄柳凉一闭上了双眼，依旧无法从一片漆黑中回忆出任何记忆的片段。

疲倦地睁开了眼睛，暂时放弃继续思索这个问题。少年换上了出门穿的衣服，就往附近的游乐园走去。还未到黄昏，天色已经变得昏暗，狂风大作，黄柳凉一撑起了雨伞，加快了寻找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