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涣,回家好好玩,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来接你。”
她急欲说出的话被宗政打断,她不做多想,直接推开了夏侯家的门。
院子里的石榴花的确开得挺好,好得来,让周围的苍凉景象更加寒碜。
她静静地走进宅子,记忆中那些低着头匆匆忙忙做事的佣人不在了,堂屋前的空地一片的空旷,可地上依旧如以往般干干净净,看得出来是前不久才打扫过的。
“你倒是还有脸回来。”
嘉时刚走进堂屋,冰冷的女声便在耳边响起。
她冷笑,转过身对着声音的主人凉凉说道:“我夏侯嘉时回自己的家,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有何不妥,哈哈哈,”甫颖笑得寒冷尖锐,“你,夏侯嘉时,一出生便注定是夏侯家的克星。果不其然,你看看,你看看,这个你所谓的家,被你搞成什么样了!”
嘉时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环顾四周,那些名品木架上的珍奇古董全都不在了,连木架都被人搬走了,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两张座椅,以及右侧甫颖坐着的一张黄花梨木做成的椅子。
“人呢?”她问道。
“西南白家。”
嘉时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有些零零碎碎的记忆自动连成线。
她终于明白了之前白釉说的夏侯家与西南白家交好的意思了。
明明南阳甫家与西南白家为死对头,夏侯家作为甫颖的婆家,怎可能还与西南白家交好?
“你在夏侯家风光那么些年,不也够了吗?”嘉时看向她,眼中充满了同情,却又不是同情,或者,那只能叫做可怜。
甫颖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嘉时丝毫没有觉得不习惯,这么多年,她和夏侯家的人,从未有平心静气的相处过。
“说起来,你的命倒是好,那一年偏偏被你撞上了宗政。”甫颖喃喃,听起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嘉时平静地看向她。
“想来你也是厉害,一边套紧宗政,一边却能眼睛眨都不眨,把宗家的房子说炸就炸,情报说出卖也就出卖了,丝毫没顾忌你和宗政的情意。说到底,不是夏侯嘉时你的手段高明,而是宗政栽在了‘情’这个字上面。”
甫颖说到这里,嘲讽地看着她,嘉时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有些失神。
她说得对,自己从来都没有多厉害,唯一能仰仗的,不过是宗政源源不断的爱。除了他的爱,她好像真的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嘉时突然也就释然了,她轻笑着对甫颖说道:“你说得对,我有的不过就是宗政的爱,可你呢?你连我父亲的爱都得不到,你还有什么?说起来你比我更可悲。”
被嘉时这么一说,甫颖低下头,也不像之前那样尖锐,她转着手腕上的玉环,有所思地说道:“得到过又怎样?男人的爱是有限度的,你恃宠而骄可以,可年岁久了,难免你不会落到我如今的下场。”
她抬起头看向嘉时,目光复杂,似是在探寻什么,却又充满了悲悯。
“妈,”嘉时开口,这个称呼,她已经多久没用过了,如今说出来,生涩而由充满了悲哀,“既然我生来注定与你不对盘,我也无话可说。以后的日子,你我是福是祸,是生是死,再与彼此无多大关联,你、多保重。”
说罢,她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堂屋,只剩下身后愣住的甫颖。
外面的阳光正好,她不知道怎么的,眼睛有些酸涩,许是刚出来不适应阳光,嘉时想到。
她推开老宅的大门,走了出去。
宗政就在门口静静站着。
她看到他,微微笑了。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来。
她和他是故人,却犹似初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