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吃，真是太好吃了。”何小渝慢慢咀嚼馒头，故意连声赞美，左手拿着另外一个馒头，在嵩儿面前晃来晃去，心想：“嵩儿莫不是连馒头也不曾吃过吧，竟然娇惯到了这种地步。”

那知嵩儿看向何小渝，眼圈竟然红了：“姐姐，都是为了我，你，你才会吃了这些苦头，我果然是不祥之人。”

何小渝当下一愣：“没有啊。”

“姐姐在家天天吃得那样精致，现在，现在……”嵩儿越哭越伤心，捂着脸也不抬头了。

何小渝见嵩儿哭得伤心，也一时没了主意，当下只好让店家打包带走。

“馒头两文钱一个，肉汤三文钱一碗，一共十四文。”店家是个上了岁数的老汉，佝偻着背，抹布拿在手里，和气地看着何小渝。

何小渝一手搂着嵩儿，另一手入怀去摸铜钱。这一摸却摸了个空，包袱原本挂在身上，零碎散银都在里头，被人捉着时滑落却也没捡，正感为难，嵩儿忽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店家，道：“一共十二文。”

何小渝一怔，道：“什么？你哪来的银子？”嵩儿哽咽地说：“临走从包袱里取的。”

但这却难为了店家，瞧着那块银子，说：“小店做的是铜钱生意，可散不开这些银子。你们等等，老汉家里宿了位远客，兴许能破开。”说着，那店家便往里屋走。

“当真是放心我们。”何小渝笑着说，眼睛却瞧着嵩儿，心想：虽然性子软弱些，却机灵得很。

等到老汉从后面的屋子里出来，身后便跟着位穿石青排穗褂的公子，何小渝又是一愣，当真是巧了。

“王公子。”

王宣原本正与老汉侧身说话，听见女子的声音，当下扭头来看，却是位有些熟悉的小公子。

“小公子可是叫在下？”

对了，自己换了身行头，脸也抹黑了，他当然认不得自己了，当下又说道：“曾在青州有过一面之缘，公子想必是忘了。”

王宣面上露出羞愧之色，上前两步作揖道：“在下失礼了。”

何小渝佯装大气地摆摆手，说：“不妨，不妨，在下姓何名小，大小的小，这位是我幼弟，名渝，渝州城的渝，都是小户出身，公子大家，不记得也是正常。”

何小渝只管信口胡说，把个王宣说得羞红了脸，自己的记性何时就这样差了，一看对方衣着，显然也是豪门贵族，记得自己名姓，自己却忘了别人，当真是失礼至极：“何公子太过自谦，让在下好生羞愧。”

由王宣一人付全了食宿费之后，三人并肩而行，向着东南方走了一阵。偶过萧索的桃木林，何小渝抬头望望天上冬日，忽然走到路旁去折了几支树枝。

王宣瞧着奇怪，何小渝解释道：“除夕将至，正是百鬼夜行之时，幼弟体弱，折几支桃木辟邪。”

“何公子信这些？”

“王公子看来不信。”

王宣笑了笑，说：“医者大多都是不信的。”

原来王公子是大夫，何小渝心中一喜，却知道不能出声去问：“也是，大多经历生死的人都是不信的。”

“生生死死，总是让人烦恼的，不提也罢。对了，何公子此行可是要赶回家中过年吗？”

“自然，那王公子呢？从青州方向来，可知是另有去处了？”

“在下早已孤身一人，原本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京中尚有一好友，春节将至，特邀我一聚。”

“原来是这样。”何小渝心中一紧，侧眼瞧着王宣温润的脸庞，他竟也是个可怜人，想着邀他到家中去，却又突兀，当下也不再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