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二，一场大雪，一线光亮划破天际，人间还是漆黑一片。

“茗烟，你是没吃饱饭还是怎么着？！快点啊！”

一个十七八岁上下的小厮趴在高高的院墙上，有些胆怯地说道：“管家，底下没有托脚的东西，怎么下去？”

“跳下去！怎么下去。”深蓝色绸布的中年男人提着油灯照亮，没好气地说。

“那小人的腿指定得折了。”

“折了也得给我跳，大小姐今个儿是整十五岁的生日，迟了开不了门，宾客进不来，哪里是你我担当得起的。你仔细坐在墙头，把梯子划过去。”

“哎呦，大管家，你别开玩笑了。在上头哪里使得上力，还这么重个梯子。”

“小兔崽子，别说嘴了！你身上有些功夫……”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身后传来稚嫩的声音，何福连忙回头。

一盏琉璃灯盏后，赫然站着青色罗裙的大小姐何小渝。

“哎呦，是大小姐啊，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夜里又做噩梦，小姐害怕，起来走走。”身旁打灯的丫头喜鹊溜嘴说道。

“福叔，大清早的，让小厮爬到墙头做什么？”何小渝出声打断，喜鹊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一张嘴。

“回小姐，那是小厮茗烟。昨晚上下了场大雪，咱外头结冰冻住了，门开不了。这不，让他翻过去砸冰呢。”

“翻过去？小门不开吗？昨晚是东北风，南面的小门吹不着。”何小渝平静地说完，转身往西厢房走去，留下羞红老脸的管家何福，还有在墙头凌乱僵硬的茗烟。

何小渝躺回舒适的大床，高烛明亮，仍旧是难以入睡。

“喜鹊，我好困呐。”

喜鹊躺在脚踏上，哈欠连天，说：“那就熄灯睡吧。”

“不准，熄灯我害怕。”

“别怕，四周挂了那么些驱邪的玩意，奴婢也在。”

“你在我也怕，给我讲故事。”

“好吧。”喜鹊又深深地打了个哈欠，说：“从前啊，有个懦弱的老屠夫，但是呢，命好，娶了位精明能干的夫……呼……呼”

何小渝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头上的绣花，长叹，这丫头怎么能又睡着了呢？羡慕啊！

……

第二天清早，顶着厚厚的白粉，何小渝眼底的黑圆圈依旧清晰可辨。

“喜鹊，再给我抹一层。”

“小姐，不能再抹了，你现在已经很吓人了。”

“你走！”何小渝一声怒吼。

“哎呦，我的乖女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喜鹊服侍得不好？”

何小渝刚刚吼完，他老爹何春亭来了，一身喜庆的圆福团纹暗红色绸制长袍，将圆滚滚的身子衬得更圆。

“爹，你去换件衣服吧。”何小渝白眼，无语地说。

老爹何春亭的品味，实在是不敢恭维。

“咦？不好看吗？”何春亭一脸的困惑：“这是你娘特地给我挑的，你娘说……”

何春亭一语未了，只听屋外笑声已起。

“哎呦，闺女，好了没？外面的夫人都等着见你呢？”

何小渝冷汗滴下，风情万种的娘来了。

和何春亭一色的衣裙，情侣装啊。

“哎呦呦，这是谁家的闺女啊，生得这样的标致。”成小凤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就捧着女儿层层堆叠的脸，由衷地赞叹道。

喜鹊面无表情，后面跟着成小凤的妇人表情就有意思了，欲笑不敢，奉承不来，想走不便。

“来来来，陆夫人，这位就是小女，年方十五，琴棋书画，无一精通，但说起发家生财，整个青州那是无人能及。”成小凤拉着何小渝的手，得意地大笑。

陆夫人：“哦，哦……果然是天之娇女。”

“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只会些烂俗的弹琴作画，哪里比得上我们家闺女。”

陆夫人：“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