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总不能称得上好闻。简言此刻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闻着混合了百合后的味道,隐隐的有些头痛。因是在生日宴会上受的伤,虽然不严重,但还是被景家人好言相劝着留院观察。她不好推脱,便只能顺了他们的心意。
具有良好教育背景的人,多数时候还是通情达理、很好相处的,只是言语间多少透露出对昨天事的回避。
即便不说,她又怎么会猜不出。景博的父母,一个是名校校长,在教育界足见威望,一个经营自己的画廊,在艺术圈里也是颇受尊重。这样的书香门第,又怎会毫无芥蒂的接受市井出身的犀利妹。也许本就带了挑剔眼色,昨天犀利妹送错了领结,弄砸宴会,还伤了人,只有加倍减分。
看来Kings和犀利妹以后还有的磨。
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诋毁指责或者将责任推给犀利妹。这固然有家丑不外扬的意思,但也是对景博这个儿子的信任和爱。
他们相信他、爱他,才会尊重他的选择,即使他选择的那个人他们并不喜欢。他们会生气、会劝告,但不会是强迫或者暗地破坏。不然以景家的地位,让一个小小的荣休警察一家在香港待不下去、不声不响离开,并不是十分难办的事。
犀利妹也来过,一副内疚的恨不能由自己来替的表情。简言当然不会怪她。她体会不了追求真相和正义在犀利妹心中的重量,但她是羡慕她的,羡慕她那样拼了命的做一件事。
犀利妹心中有一把火。
拥有这样干净灵魂的人,景家总有一天会接受的。
“真的不再多住几天么?”
“犀利妹,我没什么事啊。等结果出来就能出院的,不用担心。”简言拉住她,笑笑,“况且我也是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才那么容易被你撞倒。医院我实在待不习惯,早点儿回去、才能早点儿好啊。”
也不全是安慰犀利妹。
这一跤,固然有犀利妹的原因,但也是她这些日子有些恍惚的关系,不然的确没那么容易被一撞便摔的如此狠。
犀利妹很快就被她哄劝的不再自责难拔,又接了个电话,便风风火火告了别、跑回去办案了。
她想,她的确是羡慕的。拥有这样生龙活虎又鲜活的性格,怎么叫人忍心看她难过。
犀利妹的家人,学院的领导,实验室的同事,课上的学生……在这几天来了个遍,光是摆不下的鲜花和果篮就被她吩咐人送出去五六次。
只是,那个人终究没有来。
出院那天,景博来帮她办手续。
处理结束寻来时,她正坐在医院草坪的长椅上,拐杖被随意倚在一边。
“手续已经办好了。”
他低头过来的脸上、有难掩的疲惫,“走吧……”
“坐坐吧。”
她说。
似乎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怔了怔,景博收回本欲扶她的手,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
“你和犀利妹,最近有问题?”
或许没有立场来问他的私事,但简言还是问了。
“你……犹豫了。”
她语气平淡的陈述一个“事实”。
那次经过餐厅,恰巧听到犀利妹站在里面和他通电话。即便无心,听别人讲话也终归不礼貌。她不欲打扰,准备退回去的时候,却见他就站在餐厅外面,和一群学生一起离开。
只是一墙之隔,都不能见上一面么。
后来见他又带犀利妹参加景家的生日宴会,以为只是自己多想。可现在,他们连探病都是两个人分开来的。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这样的沉默无疑是默认。
“逃避不是答案,更不可能解决问题。”
是啊。
这样直截了当的语气,反而让人放松下来。景博顿了顿,终是说出了自己的症结。
“有些问题没办法解决,家人给我很大的压力。”
“是么,”简言定定的盯着他,“是他们给你压力,还是你自己以为他们给你压力?”
景博终是在她那样的目光下不得已移开了眼。
她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他们爱你,所以希望你得到的是这世上最好的。同样,他们不了解她。如果你能证明她就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我想没人会反对你们得到幸福。”
景博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