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恍然大悟，站起身，指着右侧斜后方的角落，“在——呃……”她顿了一下，“在那儿……”

“谢谢。”刘鑫赶紧起身朝那边走去。

沈初呆愣地立在原地，透过木栅间的缝隙，视线尾随着刚才她无意瞅见的人影。

是齐贤，他面前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脑袋以下被沙发座椅给遮住，看不清楚男女。

她这样静默站着，在不大的咖啡厅里显然很引人注目。没几秒，齐贤的视线就朝她飘来，他在那边也愣了一下，然后他对面的人见他顿住，可能好奇，便稍稍起身也往她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沈初登时觉得一口凉气直上心头，在温暖的空调底下也不能平复。

很快，刘鑫从洗手间出来，走到座位上有些抱歉地说，“我还有事，这就得走了……”

沈初这时已经坐在座位上，出神地盯着面前两杯没怎么喝的咖啡。她愣愣地答道，“哦，好，谢谢你哦，再见。”

刘鑫并未注意到她情绪上的低落，提起公文包转身便走出咖啡厅。

沈初的神思还是很恍惚的，她觉得世事轮回，有些事的结局与过程就像是定好的一样。

朱梓墨，又是朱梓墨，她跟齐贤之间总是横插一个朱梓墨。她的伤痕还横亘在那儿，然后刚刚又被撕扯破裂。看见朱梓墨她就会想到她那时的心痛，看见朱梓墨和齐贤一起，她的心就开始剧烈作痛。

她没办法克制了，再这样下去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了。她立刻起身，手足无措地朝店外跑。

齐贤在座位上看见沈初离开，想起方才对视的那瞬间她眼底不加掩饰的痛，他略抱歉地看了面前的朱梓墨一眼，说道，“恐怕我要先走了。”

朱梓墨环臂仔细打量着他，美丽精致的眉眼里有着戏谑的笑意。她伸手把面前的两张红色的请柬往前一推，嘴里淡道，“赶紧走吧，记住，要带阿姨一起来。”

齐贤仓促地收了请柬，往大衣口袋里一塞，赶紧疾步冲到咖啡厅外。朱梓墨看着他毫不停留的身影，眼底有着细微的失落，但很快又云淡风轻消失不见。

齐贤一出门，便被寒风扑了一脸，他的大衣还没来得及扣上，被冷风这么一吹，从头到脚整个那叫透心凉啊！

他胡乱地扣上扣子，在街道的人群里寻找沈初的身影。

沈初失神地穿过马路，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又不像是她的了，像被小东西一点一点啃噬得疼痛。她揪住心口处的衣服，皱着眉，脸色比吃了黄连还苦。

沈初穿着白色大衣，系着红色围巾，在人群里很显眼，齐贤的目光逡巡而过，很快就找到她。他急切地穿过马路，小跑着到她旁边，一把拽过她的衣袖。

“沈初！”他叫她的名字，嘴里一连喘了好几口热气，眉目深邃凝重，眼睛下面有着深沉的青黑印记，看上去好像许多天没睡好觉。

路上的行人三五成群，看见齐贤对沈初拉拉扯扯，或多或少都递来几道看热闹的目光。

沈初又羞又急，忙甩开他的手，嘴里低声，“齐贤，你干嘛？！”

“你看到我跟朱梓墨了吧？沈初，你是不是生气了？”齐贤站在她身边，皱着眉，无奈又心急。

沈初小跨着步，往小区里拐去，齐贤紧跟其后，继续不停解释，“你听我说，她过来只是给我送请柬，她跟他男朋友要订婚了，我跟她没有旧情复燃，这一次你相信我！”

旧情复燃？齐贤提到的这个词让沈初觉得自己心脏又被狠戳了一下。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旧情复燃吗？你这个人总是反反复复叫人没办法相信，她真的不敢妄加猜测他的心思。

“齐贤你不要跟着我，我有我自己的考虑。”

转眼间两人已经气势汹汹地来到她家楼下，齐贤再一次拽住她的手，强制性地把她转过身子，强逼她与自己对视，“沈初，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你是不是害怕我再跟她在一起？”

“我没有！”沈初固执反驳，眼底因为情绪激动已经泛了泪花。

“沈初……”看见她泪眼朦胧的样子，齐贤一下子心软起来，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松了。

沈初趁机抽回自己的手，她恨恨地望着齐贤，有无数句话涌在嗓子跟前，随时就要冲破束缚给说出来。

“沈初？”齐贤心里顿生一股不好的感觉，他颤着声音又喊了她一次。

沈初的所有情绪终于在这一声温柔的呼唤中崩塌不可平复，她对着他口不择言。

“齐贤，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从前就是，现在也是，我从喜欢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很喜欢朱梓墨，我从来也没想过我能够比得过她在你心里的位置。当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问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是你自己答应了的，二十天的恋爱就不算恋爱吗？你凭什么否认，凭什么广而告之你的初恋是朱梓墨？”

齐贤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这件事的确是他做得很没担当，从刚开始便隐瞒众人，后来和朱梓墨在一起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他的初恋，他也并没否认，一直刻意地回避那段感情债。

“沈初……”他想解释，虽然也不知作何解释，只得再次呢喃她的名字。

“齐贤。”沈初打断他，“我说我过得很好是真的很好，在你没有招惹我之前，我几乎已经能够做到坦然地面对你，高中聚会那次我也一点难过都没有，是你之后一次次地招惹我，是你把我的心弄得比黄河水还混，是你非得永远都跟朱梓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是避免不了的……”齐贤妄图耐心解说，“她妈和我妈是好朋友，她这次也是给我送请柬的，但我跟她真的已经结束了，所有的感情都早就磨灭了。”

“可我……”沈初忍不住哽咽，觉得心脏像被丢在地上被人狠狠踩踏，她的双目已落了两行清泪下来，冰凉的，湿答答的，在东风里很不好受。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可我真的看见你们就很不好受，齐贤，其实我相信你说你们已经结束了，我只是战胜不了自己……我刚才看到朱梓墨的一瞬我就明白了，我心里的害怕和怀疑，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比我对你的感情还要猛烈……”

“那让我给你信心，好吗？”齐贤把手覆在她的脸上，替她轻轻擦拭去泪痕。他想伸出双臂环着她，可她忽然倒退一步，用那种特别生冷疏离的目光看着他，像是诀别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