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声沉闷如擂巨鼓的撞击声响起!沃拉克如同被一颗迎面而来的小行星直接命中,整个人瞬间变形,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如同炮弹般重重砸在后方那已经扭曲变形的通道墙壁上!那身经过特殊强化的动力装甲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他像一滩烂泥般从墙上滑落,瘫软在地,只剩下微弱的、带着血沫的喘息,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量都已然失去。
兵变,在烬以这种绝对力量、近乎碾压式的、血腥而残酷的强势干预下,被迅速而彻底地镇压了下去。
当雷蒙指挥官面色铁青、带着浑身浴血的亲卫队,清理完其他区域的零星抵抗,急匆匆赶到这片已然化作修罗场的医疗区主通道时,看到的便是满地狼藉、形态各异的叛军尸体,四处散落的、冒着青烟的装甲残骸和武器碎片,以及那如同金色战神般屹立于尸山血海之中、周身却散发着比虚空更加冰冷、比哀伤更加沉重气息的烬。
还有那些瘫倒在地、被忠诚士兵们用武器指着、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深入骨髓的茫然、以及一种连他们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扭曲的“为了大局”的诡异使命感的叛军俘虏。
烬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不久前还曾与他一同规划防线、一同举杯(或以其他形式)庆祝微小胜利的“战友”们的脸庞,看着他们眼中那因为对“大寂灭”那终极虚无的极端恐惧,而衍生出的、试图通过最彻底的背叛与屈服来换取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存”机会的执念,心中没有升起一丝一毫胜利的快意或欣慰,只有那无尽的、仿佛能将时间长河都冻结的……悲凉。
内部的裂痕,那源于对存在终极意义的根本性分歧,最终还是无法避免地,以最残酷、最血淋淋的方式,爆发了。
并且,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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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孤注一掷
内乱的硝烟与血腥味,在高效的清理程序下逐渐散去,但那股由信任崩塌、同胞相残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却如同最具渗透性的毒气,顽固地萦绕在基地的每一寸钢铁缝隙,每一片被能量灼烧过的焦黑地面,也深深地蚀刻进了每一个幸存者的眼眸深处,无法驱散。
阵亡者的名单被再次更新,那上面增添了无数原本应该闪耀在对抗外敌前线、此刻却永远沉寂于内部冲突的名字。他们并非光荣地战死在与归墟协议的对抗中,而是倒在了自己人,倒在了昔日可以把后背托付的战友射出的枪弹、挥出的刀锋之下。这份名单,比任何敌人的战报都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清洗是稳定局势的必要手段,但其过程所带来的痛苦与撕裂,远超一场惨烈的外战。
所有被确认参与兵变策划、指挥以及手上沾染了同胞鲜血的核心成员,经过一个极其简短、几乎只是走个过场的军事法庭审判,均被毫不留情地定为最高等级的叛盟罪。沃拉克等几名主要的策划者,以及那些在战斗中表现得尤其疯狂、造成忠诚方大量伤亡的激进分子,被当场执行了枪决。他们的尸体被秘密而迅速地处理,没有仪式,没有墓碑,甚至没有留下一个可供后人凭吊的名字,就如同他们内心所恐惧的那样,接近于“无”。
而更多的,是那些数量庞大的、被煽动、被裹挟,或者仅仅是因为内心被对“大寂灭”的终极恐惧所吞噬而选择盲从的胁从者。他们被集中关押在临时设立的、戒备森严的隔离区内,眼神空洞、麻木,或带着深深的悔恨,或依旧残留着一丝不忿与茫然,等待着那未知的、或许同样残酷的最终裁决。
烬站在隔离区那冰冷的单向观察窗外,沉默地注视着里面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失去了所有光彩的脸庞。处决他们,从程序和威慑的角度来看,简单而直接。但那只会让联盟本就已经元气大伤、摇摇欲坠的力量进一步雪上加霜,也会在他那本就背负着整个文明重量的灵魂上,再增添一笔无法洗刷的、来自同胞的血债。
最终,在经过长时间的、内心剧烈的挣扎与权衡后,他做出了一个看似宽恕、实则或许更加残酷的决定。
没有大规模处决,也没有轻易的原谅与赦免。
他强行动用了体内那远未恢复、每动用一分都如同撕裂灵魂般的残余创世之力,结合断钢提供的、极其复杂而危险的空间锚定与维生技术,在基地外围的虚空之中,强行撕裂、开辟并稳定了一个极其不稳定、资源极度匮乏、环境恶劣到近乎无法生存、并且几乎与主宇宙完全隔绝的、小型半位面。这个半位面如同宇宙躯体上一个微不足道、即将坏死的阑尾,贫瘠、荒芜、充满未知的危险,生存本身,在那里将成为一种永恒的痛苦与挣扎。
所有被俘的叛军胁从者,连同他们愿意共同承担命运的直系亲属,被强制性地、没有任何选择余地地,剥夺了所有的武器装备、个人终端以及绝大部分生存物资补给,然后被一队队面色冷峻的忠诚士兵,押送着,通过那个散发着不稳定幽蓝光芒的空间裂隙,强制放逐到了这个被刻意创造的“流放之地”。
他们将在那里,依靠最原始的手段,面对恶劣的环境、稀缺的资源、以及彼此之间可能因为绝望而滋生的更黑暗的人性,自生自灭。用他们余下的全部生命,去亲身实践他们所选择的、那种以背叛和屈辱换来的“生存”,去品尝那比死亡更加漫长、更加折磨的苦果,去反思他们那基于极端恐惧而做出的、将文明火种寄托于敌人“仁慈”的抉择。
这,或许比一颗简单的子弹,更加残忍,也更加……符合烬此刻那冰冷而悲凉的心境。
当最后一批放逐者带着绝望的哭喊、恶毒的咒骂或是彻底死寂的麻木,身影彻底消失在那个不断扭曲、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的空间裂隙之后,整个联盟基地,陷入了一种异样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人数肉眼可见地锐减,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最沉重的乌云,但一种奇异的、扭曲的、建立在血腥镇压、绝对力量威慑和共同绝望基础上的……强制性统一,终于被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强行焊接、固定了起来。
残存的联盟成员,无论是自始至终坚定支持烬的,还是曾经在疯狂构想面前犹豫摇摆的中间派,此刻都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们已经彻底没有了回头路。投降与妥协的道路,已经被他们自己人的鲜血和烬的绝对意志彻底堵死、封焊。内部的分歧与裂痕,也以最惨烈、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宣告了其暂时的终结。
现在,摆在所有幸存者面前的,只剩下两条清晰得如同刀锋般的道路——追随烬,踏上那场希望渺茫到近乎于无、疯狂到如同飞蛾扑火的自杀式远征;或者,选择留下,留在这片残破的基地,独自面对那不知何时会再次降临的、注定更加冷酷无情的“格式化”。
几乎……没有多少人,还有勇气选择后者。
数日后,在基地中央那片最大的、依旧随处可见战斗痕迹和未完全清理干净的焦黑弹坑的广场上,所有最终决定追随烬,进行这最后一搏的战士们,沉默地集结于此。他们来自形态各异的种族,身着不同文明风格的动力装甲或符文法袍,手中紧握的武器也折射着不同的科技或奥术光泽,但此刻,他们所有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聚焦在广场前方那个用临时找到的合金板材和建筑材料匆匆搭建而起的高台之上。
烬站在那里。他并未显化那耗费力量的龙形真身,依旧维持着人类的形态。脸色因为伤势和消耗而显得异常苍白,如同大病初愈,但那挺直的脊梁和深邃的眼眸,却透着一股比身后巍峨群山更加不可动摇的坚定。他的目光,如同缓慢扫过战场的探照灯,逐一掠过台下那一张张或写满坚毅、或深藏茫然、或已然带上赴死决然的脸庞。
广场之上,风声呜咽,卷起地面的细小尘埃和未散尽的焦糊气味,除此之外,再无一丝杂音。
“战士们,”烬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带着一丝伤后的沙哑,却如同拥有某种神奇的魔力,清晰地、平稳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沉凝如中子星物质般的、足以压垮虚空的重量,“我们……刚刚共同经历了一场……令人无比痛心、无比遗憾的内战。”
他的话语,让台下许多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羞愧与复杂的神色,仿佛那场同胞相残的惨剧依旧在眼前挥之不去。
“我知道,”烬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穿透灵魂迷雾的穿透力,“在很多人心中,直到此刻,依旧充满了对前路的迷茫,对未知的恐惧,对那笼罩一切的‘大寂灭’阴影的……深深无力。”
他略微停顿,目光变得愈发锐利,如同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寒星,缓缓扫视着台下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我们即将前往的目标,是归墟协议的核心逻辑节点。那里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是比概念武器更加诡异、更加无法理解的防御机制?是瞬间将我们存在彻底抹除的终极力量?还是……那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大寂灭’本身的……源头?”
他再次停顿,让那无形的恐怖在每个人心中发酵。
“没有人知道答案。”
“但是!”他猛地将声音拔高,那声音如同积蓄了万古能量的惊雷,骤然在广场上空炸响,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颤抖!“我知道一点!”
“跪着生,不如站着死!”
“与其像那些被放逐者一样,在无尽的恐惧与卑微的祈求中苟延残喘,被动地等待着那不知何时就会落下的、被‘格式化’的冰冷屠刀;与其像那些投降派所痴心妄想的那样,将我们文明的尊严、自由意志与选择的权力,卑微地双手奉上,去祈求那从未被证实、虚无缥缈得如同镜花水月的、如同将鲜活生命制成永恒标本般的所谓‘延续’……”
他的声音之中,骤然灌注了无比磅礴、无比决绝的力量,仿佛要将所有残存的犹豫、恐惧和侥幸心理,都彻底碾碎、焚毁!
“不如——让我们所有人都挺直被命运压弯的脊梁!握紧手中这或许已然残破、却依旧代表我们抗争意志的武器!主动出击!用我们这有限而脆弱的生命,用我们这不屈的意志,用我们所拥有的一切——去赌一个……可能!”
“去赌一个,用我们的存在,去撞击那冰冷无情命运壁垒的……可能!”
“去赌一个,‘改写’那看似不可动摇的、通往终极虚无的……规则的可能!”
“前方,或许是彻底的毁灭,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是我们所有人以及我们所认知一切的……终点。”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预言般的沉重,“但也或许……是绝境之后的新生!是我们这些先驱者,用鲜血与骸骨,为后来者,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中,硬生生蹚出的……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