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蛇肉好吃。”店主打量着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我没吃晚饭饿着呢，你献身一下？”

丹纾一听立刻退了几步，他这混账掌柜说不准真能干出把一个全年全勤兢兢业业的员工拿去烤串的混蛋事。

店主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对他摆摆手道：“你太老，我嫌硌牙。”

他这一摆手，袖子又掉下去一点，露出胳膊上的伤。丹纾就算是眼再瞎也认得出那是烧伤，看上去店主像是火海里滚了一圈。他想起陈锋说过店主是去看他师父去了，于是就问：“你师父怎么了？”

店主的脚步顿了一下，“死了。”他的声音很低，好像整个人都垮了。

“烧死的？那个混账放的火！”丹纾一听就急眼了，他袖子挽着就好像是要去砸场子一样。

“丹纾。”店主叫了他一声，道，“咱俩谈谈吧。”

丹纾被他这掌柜的骂习惯了，听见他用这么郑重的语气说“咱俩谈谈吧”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毛全竖起来了。他胆战心惊的问了一句：“掌柜的，咱要谈的不是我的殡仪事务吧？”

店主听见他的话险些一口气背过去，他也不答，只是对丹纾阴恻恻的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拖走。丹纾到了那么陈锋差不多也该来了，白离那面应该没什么事。

大晚上的，茶馆咖啡厅早都关门了，店主无奈之下把丹纾拎进了肯德基里。但在欢快的背景音乐下，他们这俩大老爷们面对面坐着，还都面无表情像是要砸场子一样，怎么看怎么诡异。服务员都不知道往这里看了多少眼，丹纾终于是绷不住了，起身朝点餐前台走，“我去买点东西，我去，大爷我一几千年的老不死你带我来这小孩的地方谈话？你是在鄙视我的年龄吗？”

店主看见他一几千年的老不死买回来两份儿童套餐的时候，他真的说不出什么了。他看了很欢快的啃着汉堡的丹纾一眼，这把你的脸是彻底丢尽了。

店主敲了敲桌子，让他注意点吃相，可丹纾却会错了意，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掌柜的你有话就说，我耳朵闲着呢。”

店主阴恻恻的扫了他一眼，幽幽道：“你不怕吐我还怕你脏了我衣服呢。”

丹纾想起来店主拉他来谈的好像是殡仪事务这样凶残的话题，他看了眼手里的薯饼，很可惜的叹了一声，然后给放下了。

“说吧，你有什么要谈的？是不是路上看见哪个美女春心大动却被美女给一脚踢了？没事，说出来听听。”丹纾擦了擦手上的油，呲着牙一乐。

店主问他道：“你见过烛九阴吗？”

“烛九阴？”丹纾愣了一下，然后皱了下眉毛，“你问这干什么？”

店主淡淡道：“你就说你见没见过吧。我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黄帝炎帝那时候是有烛九阴的。”

“不是啊，掌柜的你问我其他的都行啊，像什么毕方啊竖亥啊，你问我烛九阴干什么？”丹纾嘟嘟囔囔了好长时间，然后点了下头道，“见过，我那时候还没有修成正果，就一条小蛇挺远的看了一眼，鬼气森森的看着就让人害怕。洪荒时候的那些大神就辉煌灿烂了那么一小会儿，没几个活下来。就他那么一个奇葩，非神非魔却活了那么长时间，不过他也没得瑟多久。现在看来，别管能不能耐，活得久才是王道。你像大爷我……”

店主打断他问：“烛九阴最后是自己消陨还是被杀？”

“我去，有人能杀那家伙？真身身长千里，吹口气就是一阵大风，能杀他的那是什么人？”丹纾一开始很激动差点就弹起来了，可后来他又眨了眨眼睛，坐了回去喃喃着，“其实也不是没可能……”

店主看着他问：“怎么回事？”

“那时候人上升了一个档次不再是披着兽皮拿着石头满哪跑了。黄帝炎帝蚩尤他们都吃饱了撑的，开始打仗了。他们一边打着仗，一边差人去找这烛九阴。到最后好像是找着了，但也没起什么风声，然后烛九阴就消失了。那之后余下的神都弱的掉渣，他们和人掺和在一起，帮着打仗，留下几个神话传说然后就翘辫子了，神话时代也就这么结束了。”丹纾说完之后还颇为得意的摇了摇头道，“看吧，活得长就是有这个好处，你还想着查谁？我不是跟你吹，皇帝小时候尿裤子的事我都能给你讲的一清二楚。”

店主听到了些有用的东西，点了点头。烛九阴从洪荒时期一直活到了三皇五帝的时候，而这期间燧人女娲伏羲都没了，可烛九阴却活着这一定是有道理的。后来有人去找了烛九阴，烛九阴之所以遁入轮回一定和这人有关。

他隐隐找到了方向，抬起头想问问丹纾还记不记得什么，却看见丹纾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

“掌柜的。”丹纾盯着他看，表情说不出是不确定还是不相信，“你怎么长得那么像烛九阴呢？烛九阴，九阴，前后就差了一个字，掌柜的你不觉得你要解释点什么吗”

店主问丹纾这些事就是没打算瞒着他，所以他笑了一下，然后道：“其实烛九阴不是消失了，而是入了轮回。你说六道轮回，那么多种选择，轮回个几千年的总会轮回成人吧？不过我可没那本事，睁眼天就亮，闭眼天就黑了。”

丹纾盯着店主看了一会儿，然后犹犹豫豫的说：“掌柜的，传说烛九阴眼通地狱……你那左眼真的……”

“真的。”店主点了下头，道，“我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有的时候我会毫无意识的失控，大概就是这只眼睛的怨念作祟吧。”

丹纾身体僵直了一下，然后他扯着店主的袖子追问道：“掌柜的你有没有感觉说你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有人在和你整这张皮？”

店主苦笑一下道：“不至于吧？那些整形整容的比我好看的多了去了，怎么还有人跟我争着张皮？”

“不是啊。掌柜的你听我说，咱都知道烛九阴出身于万丈幽冥之下吧？他身染三尸没丧心病狂就不错了他还能耐那么大这怎么可能？我以前听说了，烛九阴他将自己的恶念啊欲望啊反正是一些不好的东西给整到一起了。这就好像是精神分裂的那些人一样，一具躯壳但有两个人格。掌柜的你看上去那么好欺负万一被人给踩脚底下了然后被人抢走了躯壳怎么办？”

“这些我知道。”店主笑了一下道，“我魂魄不全是因为在轮回之初那恶魂就被抽走了，被禁锢在鬼域千年。三年前我就是被他扔回茶斋的，我师弟苏韩玉是他复活的，还有啊，我师父是他让烧死的，我徒弟久儿是被他绑架的。就连小离，她的魂被烧了，也是他捣的鬼。”

丹纾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掌柜的你确定没把他祖坟给刨了？”

“他恨得是烛九阴，不过可惜，烛九阴在我这一代醒了。”店主对着丹纾苦笑一下，“连累你们了。其实我觉得我挺可耻的连累你们回过头来还要求你们帮忙。”

“掌柜的你平时对我们怎样我们都清楚，咱都是过命的交情，那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有谁会在乎连累不连累的？”丹纾满不在乎的笑了，他抬了抬下巴问店主道，“哎，你有什么注意没？咱是去砸场子啊，还是抢人？久儿还在他们手里吧？干脆让那孩子做内应好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店主轻轻的笑了，笑得阴惨，“他不是敢跟我摆千年局吗？我就给他摆生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