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萋菲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立马心领神会,掐着小碎步一路小跑冲到琬琰身前。
“菲儿今日来访,可是遇到了难事?”琬琰的声音永远淡然温和。
“没,没有······不,有!有······”萋菲的声音却细若蚊蝇。
不过好在琬琰耳力远非常人可及。似乎是认定了自家师妹害羞(大雾)的属性,也不着急,好脾气的等着萋菲说完。
顾萋菲暗恼自己没用,一张清丽的小脸急的鲜红欲滴。挥手拿出已经清洗干净的紫玉酒瓶往棋案上一掷,转身就跑。
“菲儿!既有美酒,独饮不免无趣。来与师兄手谈一局,可好?”
四肢就像不属于自己,转身、走步、坐下,等萋菲反应过来时已经手持黑子落子于棋盘之上。
琬琰伸手摘下两朵雪白的梨花,反手一转,两只梨花玉爵就摆在石桌两侧。
浅浅的倒酒声在耳边响起,琥珀色晶莹剔透的酒液从淡紫色的瓶口流进温润的白玉边沿,清淡的酒香随之飘出。那是一种混合了多种花香、酒香的香气,有春桃的活泼、夏荷的清甜、秋菊的淡雅、冬梅的浓烈。
琬琰眼前一亮。这酒虽是凡品,但确实用心了。瞄了一眼棋局,悠悠然放下一颗白子。
“菲儿用心,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略微习惯了师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秒杀魅力,萋菲也能好好回句话了。
“不过是凡酒,哪有师兄平日里喝的仙酿醇厚。师兄不嫌弃就好了。”
“仙酿喝多了也会腻,比不得师妹的酒花香馥郁。怕是存了不少年了吧?”又是一颗白子落下。
“可不是,我自来了紫微就着手酿制,到如今已经存了快十七年了!”下一子,该下哪儿呢?萋菲的注意力渐渐被暗流涌动的棋局所吸引说话也终于不再拘谨。琬琰见状眼角眉梢也染上淡淡的笑意。
一树梨花白纷纷扬扬,树下一纯白一嫩黄相对而坐。举杯对饮,彻夜手谈,间或聊上一两句此间的湖光山色,实在是畅意快哉。多日闭关的琬琰恍然有岁月静好、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
“啊啊啊!我怎么又输了。我不管我不管,师兄我们再来一局嘛。我一定能赢的。”都说大家闺秀应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做了一百五十多年岐黄宗大小姐的顾萋菲偏偏样样稀松,唯有这棋道还算拿得出手,多年以来一直引以为傲。如今,次次被完虐,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连下多局,每次都是这么说。萋菲任性的大小姐脾气暴露无遗,琬琰却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小师妹这样骄纵的小性子给无声无息的岁月添了些别样色彩。
琬琰站起身,走到萋菲面前。慢条斯理的帮她捡下发顶的片片梨花瓣。只这么一个动作,就止住了跳脚的疯丫头,丝丝红晕爬上萋菲的脸颊。
“我倒是不介意,只是这些日子过去了,菲儿不饿吗?”
饿?仿佛这是一句咒语,师兄的一个“饿”字一下子打开了萋菲的饥饿阀门。琬琰师兄早已是出尘修为,不食人间烟火;而萋菲的修为不过刚刚问心,辟谷一两天还可以,可是不眠不休连下三天三夜的棋······
“师兄,我快饿死了。都没劲站起来了。”
“呵,现在知道饿了。走,师兄带你吃东西去。”
“嗯!”萋菲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琬琰素白的袍袖一挥,一把青光冽冽、锋锐无匹的三尺青峰从袖间滑出,悬浮在两人身前渐渐增大。单手掐了个御剑诀,轻身一跃人就已经立于剑身前端,伸出一只手,邀请萋菲上剑。
面前的飞剑剑气森然,萋菲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自从灵均带着她体验了人生第一次御剑之后,萋菲就对这种快速便捷的出行方式产生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眼剑身上长身玉立的琬琰,心里下了一百个决心才犹犹豫豫的伸出一只手。
看出萋菲的胆怯,琬琰清朗的笑出了声。抢先探身握住萋菲踟蹰不前的指端,略微用力一拉,不费什么功夫就把萋菲捞上飞剑。
“呀!”
身体骤然腾空,萋菲发出了短促的惊呼。将将平稳了身体的萋菲惊魂甫定,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一股温和淡然的气息就从身后包围上来。
“你放心,断不会让菲儿掉下来的。”
干净舒朗的声音,尚且带着些醉花荫酒香的气息吹拂在耳边。没来由的让人安心。萋菲索性向后一靠,缩进琬琰怀里,合上双眼假寐。
“师兄,到了叫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