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看不见,可眼中的光,比天边的灼阳还热烈,烧得整个人的心都要沸腾起来一样。
这难道是哪家神仙炼丹炼到我心口上去了?
我抿着唇,压下心中的异样,瞧瞧他的脸,又低头瞧瞧他的手,心底十分纠结:我现在应该是大叫一声“非礼”呢?还是一巴掌照着他的脑门扇过去呢?
不过,身为一个温柔可人的祖宗,好像这两样都不可取。
正当我纠结着,他已经往前走了一步,察觉我不动,回头问我:“怎么?不走?”
走,走,走,走你个大头鬼啊!你先放下我行不行!我心中大吼,面上却一派云淡风清,温柔礼貌:“帝君这样不太好吧?好歹我也是你长辈……”
而且还是长了不知道多少辈的长辈。
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且还一本正经道:“就因为祖宗是长辈,我才要好生扶好你,万一摔了怎么办?”
摔了……
我能一巴掌扇过去么……
且不说我心里是如何纠结,渊华已经一派光风霁月牵着我的手就走。
没走几步,又一沉稳而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将将挣脱手解放出来,又不由得虎躯一震。
长长小路尽头,一个黄裳红袈裟的和尚缓步走来,双手合十,面上带小,油光水亮的脑门上九个香疤清晰可见。
虽说我早已做好见着我这万年冤家(不要误会,字面意思)的准备,但和尚这样猛地来一下,也着实吓到我了。
渊华显然也听到了这脚步声,他身子站得笔直,双手负在身后,脸侧向声音来源,下巴轻扬,一族帝君威严尽显。
大和尚转眼就到了跟前。他站在前方三步处,挑眉看着我,唱一声佛号,似笑非笑道:“阿弥陀佛,祖宗,一万年未见,身子可好?”
正是某佛。
此佛是贯会蹬鼻子上脸,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与他打交道,只有冷言冷语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绷着脸皮,面无表情道:“一万年未见,和尚也长进了不少。”
和尚咧嘴笑笑,双手合十,一派谦虚自矜的模样:“阿弥陀佛,不过是师尊恩德。”
他话落音,眼神一转,落到一旁的渊华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即道:“几千年前,你的传闻沸沸扬扬,我原不信,这位就是……”
“大师!”
渊华突然出声,双手合十,微微颔首:“狐族华渊,见过大师。”
和尚收起笑容,皱眉紧紧盯着他。渊华依旧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
我左右看着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想问,和尚咧嘴就笑:“狐族君上,小僧亦是久仰大名。”
渊华轻轻勾起唇角。
和尚又转头对我:“祖宗许久未至,何不去我那喝杯茶?”
我想都没想,就要拒绝。渊华点头:“劳烦大师。”又转头对我:“祖宗也去吧。”
……
就不要问一下我的意见了吗?这样真的好吗?
我们一行就往某佛住处去。
佛道提倡苦修,故而某佛的住处也是十分磕碜的——半高的山腰上结了一间草庐,院子里摆了一张石桌,门口立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和尚,一见我们来就十分伶俐的沏茶去了。
某佛引我们坐下,小和尚就端着一壶热水出来,一一替我们斟上。某佛随手一伸,从院子里唯一的一棵小树苗上摘下三片叶子下来,递给我一片,又给渊华一片,自己留下一片。
我不明所以,摩娑着上面的纹脉,凑过脸仔细看,叶片青翠,脉络晶莹,里面似流淌着金色的液体。我瞧着,忍不住咬了一口。
一股极为苦涩的味道冲上来,惊得我急忙吐了出来。
“呀——”十分清脆的声音。
我抬头,虎头虎脑的小和尚瞪大眼捂着嘴巴看着我。某佛假咳一声,小和尚瞬间反应过来,飞快蹿出院子去。我翻着白眼瞪过去。
某佛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树叶放进盛了热水的茶杯里,双手合十,眉眼低垂,道:“阿弥陀佛,祖宗当真童心未泯。”
我:……
渊华半点反应也无,伸手将落在肩上的白绫系在眼上,将树叶丢进杯中,端起来抿了一口。
我愤愤将树叶丢进杯子里。
某佛突然站起来,看着我,道:“小僧前些日子得了一件宝物,可否请祖宗鉴赏一番?”
宝物?我上下打量他一圈,嗤之以鼻:“你能有什么宝物?”
某佛翻个白眼,双手合十,扬眉挑衅看着我:“祖宗不去怎么知道?”
以为我不敢去么?我最见不得他这幅表情,当即拍案:“去就去!”
“如此,甚好!”某佛大笑,转头对渊华道:“帝君稍等,我与祖宗去去就来。”
渊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