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鲜于煜出征之时,凌子胤果然没有出现。出征仪式一步步进行,成始帝坐在高台上,看着这个默默无闻的懦弱的第七子,神色不明。
仪式结束,鲜于煜在下人的搀扶下翻上高头大马,畏畏缩缩的扯紧缰绳,以蚊蝇之声向成始帝告别,期间夹杂着几声咳嗽。成始帝也象征的鼓舞几句,便叫大军开拔了。
大军浩浩荡荡的行出城去,鲜于煜坐在马上,回望一眼,却只见渐行渐远的高大城墙。
鲜于煜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大麾,终是沉默不语的向前行去。
……
“走了?”城楼附近的小茶馆二楼,紧握手中杯盏的男人极力露出不在意的表情。
“走了。”冉修杰也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抿一口暖暖被寒风吹透的身子,“你何必如此,想送便去送,你的殿下看着像是很失落。”
凌子胤默然一瞬,松开杯盏:“前段日子他受伤已然与我扯上联系,如今我再送他出征,那些人会如何想?你我都知,他这一去本就……艰难险阻,处处杀机,我不能,也不敢送。”
冉修杰了然轻叹。
……
鲜于煜走了半个月,一路上遇到伏击不下于十次。消息一次次的传来,凌子胤的心也一点点悬的更高。最后,凌子胤实在无法等到鲜于煜行至甘州再采取行动。成始帝如今的心思诡谲多端,但是种种迹象以及此次让鲜于煜替其出征的事,让二人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却原来,那日在大殿上,成始帝便已经有了咳血之兆。咳血,意味着毒入肺腑。成始帝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是认清现实从诸位皇子中寻一人立为储君,还是走上疯狂的不归之路,他已然有了决断。
成始帝弱冠之年登上大宝,如今在位十八年之久,可这十八年中,前几年在清理朝堂,中间几年在平叛。好不容易坐稳帝位,又中毒昏迷,身子从此垮了下去。清醒过来,皇权已被诸位权臣分割,只能在权臣之中周旋,看似风光,却处处受到制肘,憋屈至极。还未缓过一口气来,儿子却都大了,到了有野心的年纪。
细数成始帝登基来的年岁,竟也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贪恋帝位、明明正值春秋鼎盛之期却拖着一副风烛残年的身体,足以让成始帝陷入疯狂。
但无论成始帝是否做出了如凌子胤鲜于煜所猜测的那样的决断,无论成始帝是冷静还是疯狂,只要成始帝的行为对摄政王大人的小殿下造成了危险,摄政王少不得要在这趟浑水中插上一脚。
凌子胤放下手中狼毫,低声唤道:“鬼魍,叫宫里那位动一动,这日子过的未免太热闹了些。”太热闹了总是让现在的摄政王大人格外不爽。
鬼魍现身接过纸条颔首,瞬息又隐匿了身形。
凌子胤绕过长桌,来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月色清冷,初春的空气中都仿佛染上了霜,寒意顺着呼吸沁入身体,叫人清醒又难过。